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论冷感受的辛福生活 作者:南有禾棠 文案: 小攻落下山崖后,邂逅小受的故事。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寻意,唐骛 ┃ 配角:等等 ┃ 其它:   ☆、第 1 章   林霏浓重,鸟语花香。山间的暮春,正适合采药。   林寻意在山间徒步行走,背上背着背篓,手里拿着小锄头,一步一探,搜索着草药。   林间的清晨,雾气重,找草药非得仔仔细细一步一步的看,否则好东西近在咫尺也可能错过了。   咦?林寻意顿住脚,在他不远处有一小处暗红色的植物。在山间颜色艳丽的东西,非毒即药。而毒与药在林寻意手里都是救人的法宝。   林寻意慢慢走近,结果让他有些兴奋。   那片植株并非是红色的植物,而是被血染红的。在它不远处,有一个满身血迹的人晕倒在地上。   林寻意放下背篓,探了探那人的鼻息,很微弱,却还吊着一口气。林寻意又检查了他的身体,发现有多处刀伤,或深或浅,最深的有二指深,被斩开的肉向外翻开,但神奇的是伤口并未腐烂,而是鲜血凝在伤口,结痂了。那人的四肢都有不同程度的上,但幸运的是,骨头并没折断,只是关节错位罢了。   在此地不远处有一个十丈山崖。林寻意想这人大概是受伤后滚落下来的,落地后还能行动,便强撑着重伤的躯体移动了百米的距离。根据伤口判断,应是昨晚受的伤。   仇家追杀?林寻意皱起那如瓷娃娃一般好看的眉眼,认真思索。   林寻意又检查了一下那人的衣物,在他的腰带上见着了一个已经被血浸红的小楷“唐”字。   唐家堡的人。   确定了伤者的身份,林寻意将那人背在背上,连忙活了一早上的药都搁在了那里。   对于林寻意来说,更多的药都比不上一个活生生的伤患。   自师傅离开后,他独居在山中,平常靠动物来实验他所配制药,虽能察见成效,却也知道人兽身体机能及构造终究是不同的,所以药效也会有所偏差。他也会以身试药,但是效果却微乎其微。他自小与药打交道,药的效用在他身上大打折扣,甚至会出现一些极端状况。不能准确的掌握药效,这让他十分苦恼。   有了这个人,并且受了重伤,可以为他试许多药材和配方了。   即使有一些身份,但是我是在救他的命,他不会反抗吧。林寻意一边走一边暗自盘算着。并思考如何从鬼门关拉回这位病人。   唐骛在睡梦中醒来,迷迷糊糊间感觉背部躺久了有些僵,口干舌燥,下意识想翻个身。   甫一动弹,剜心刺骨的疼痛瞬间传遍他全身,激得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自己正在被追杀!   他猛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四肢不能动弹,唯有头还可以自由转动。   唐骛将头抬起,向四周看了看。   自己正躺在一个陌生地竹屋子的床上,竹屋不大,床边有个木柜子,柜门关着,没有上锁,床前有一张桌子,上面摆放着一些干草草和一堆瓶瓶罐罐,惊觉药香扑鼻。   床尾斜方竹屋开了窗子,唐骛躺在床上正好能瞧见窗外的景色。清风吹拂,低垂的竹尖轻轻摇曳。穿着白布衣衫的人散着漆黑发亮的长发,正垫着脚将竹尖拉低,用细长白净的手指抽取竹枝上抽发的竹叶芯。   唐骛瞧得愣住了,这样的场景太过安静和自然,像浸润的水墨画一般。   等脖子抬得酸疼,唐骛才将头放在枕头上。   紧绷的神经暂时得到放松,唐骛长舒了一口气。   说来也是大意。   唐骛二十五岁生辰前夕,被一干损友约去平明巷的闻香居寻乐子。闻香居以酒闻名,其次才是美人。每次来闻香居皆是欢饮达旦,不醉不归。   唐骛与好友八人在闻香居内拼了三张桌子,各拥一美人,围坐一圈,开了十坛陈年竹叶青,或划拳或行酒令的方式来排酒。   唐骛酒量虽豪,奈何运气不佳,文采稍逊一干纨绔,便被灌下了一坛半——近一斤的竹叶青。   待酒酣兴尽,唐骛想着明日尚要为自己生辰忙活一天,便拒了在闻香居留宿,脚步飘忽的跺出了闻香居。   蜀中益州,虽无宵禁,但此时已深更半夜,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是少许人家的灯还亮着,路过人家院前,还能听到小两口拌嘴的声音,或是新生娃娃洪亮的哭声。   月光如洗,将青石板大街照亮。晚风吹拂,树叶轻轻摇晃,娑娑作响,路边草丛中偶尔也传来蛙声或是虫鸣。夏天还没到,但萤火虫已经迫不及待的举着灯笼,与满天星辰融为一体。   夜,似乎既静谧又祥和。   然而,一阵疾风掠过,打乱了树叶摇曳的节奏,打扰了虫子和□□们歌唱的雅兴,冲撞了萤火虫们飞舞的轨迹,真是不速之客。   三个黑衣的杀手,架着明晃晃的大刀,出现在唐骛回家的街道上,挡住了他回家的路。   暗杀?纵使酒精麻痹大脑,唐骛还是瞬间反应了过来,他皱了皱眉,想不通谁要杀他。   唐骛施展开轻功,往城外奔去。三个杀手迅速跟上。一阵风后,街道上便没了人影。   唐家以武立门,以器立学,江湖上响当当的大门派。再加上唐骛自身勤奋,武学天赋极高,同辈之人莫能出其右,就算是前辈高手想要胜他也得挨他三招。   年少轻狂,有所凭借,唐骛自是不怕,但他却不愿意今晚这一副安详静谧的画卷被三只小虫子给毁了。   所以他打算到城外无人处,解决这三只虫子。   一路至城郊,唐骛才停下身,与三人打了个照面。   “喂,我说兄弟。你们追作甚?本公子虽然长得英俊潇洒,你们也不至于半夜来截人吧。我可是不从的哟。”唐骛漫不经心的说,借以分散三人的注意力暗中蓄力,将染了麻药的银针汇在指尖。   三人面面相觑,唐骛找准时机,猛一发力,银针破空而去。   然而却不想三人武功根底虽差,配合却很默契,见银针飞来,像有准备般分别向三个方向掠开。   唐骛暗中骂娘,本以为胜券在握,却不想第一回合便被三个人躲了开,而不等唐骛斩开第二轮攻击,那三人便已成合围之势,各站三方,或引或攻!招式毒辣,招招皆可封喉。   那一轮有一轮毒辣阴狠的攻击打了唐骛一个措手不及,好在唐家暗器也是独步武林,唐骛挨了三刀后也让三人不同程度的挂了彩。   又是一回合结束,四人散开,唐骛不顾歇息,猛地朝三人掠去,三人瞬间合在一处一齐朝唐骛的方向撞去,在两方即将碰撞一处时,唐骛收力,被三人撞得飞出近二十米,而后一转身不再恋战,施展开轻功,往密林里钻。   杀手三人这才明白,唐骛用了一招借力打力,用他们三人的力道将自己送出三人的合围圈,以便逃跑。   三人互相看一眼后,便“咻咻咻”三声,从不同的方向钻入密林。   唐骛一路逃至一处崖壁,已是无路可退,借着月光向下看了看,在崖壁上有一些突起的石头,可以暂时借力。只是下方雾气弥漫,不知崖高几许。   林子里树叶“娑娑”作响,不时飞鸟惊飞,乌云如纱,丝丝缕缕的攀上玉盘。   那杀手三人已越来越近。   唐骛一咬牙,纵身跳下崖壁,在一处石头上借力,又往下一处石头跃去,角度力度都没问题,眼看便要顺利落在石头上,背部却被一顿物击中,角度偏离,唐骛的胸腔撞在了石头上,顿时两眼一白,一口血喷在了石头上。   唐骛在没力挣扎,像落雁一样直直掉下山崖。   死了!   那一刻唐骛便已经将眼睛闭上了,好歹死时也要瞑目,但下一秒他已摔在了地上,原来山崖并不高,但这一下也够他受!全身像是散架了一般,钝痛难忍,双眼不住翻白,喉头一股血水涌上,“唔”一声,悉数从嘴角涌了出来。   唐骛这时方才可以呼吸,深呼吸两口后,脑中便清醒了三分,挣扎着站起,慢慢挪动。   只是不愿躺在地上等死。   只是走出不过百米,便重重摔在地上,两眼一翻,彻底晕死过去。   唐骛拉回思绪,现在还没死,应是被那白衣人救了。见自己身体虽裹满了白布条,但灵台清明,便知道自己可以活下来,只是以后会怎样便不得而知了。   他并不觉得庆幸,要是落下个终身残疾,那么他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房门“嘎吱”一声,一人端着簸箕进屋。   唐骛伸长脖子,抬起头,看见来人,顿时便愣住了。   那人一头漆黑的长发直直垂下,那张脸漂亮得不像话,只是没什么血色,也没什么表情,净白冷漠得像是白瓷一般。   唐骛想到一个词,冰肌玉骨。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这个词用来形容男人,竟比形容女人更为恰当。   那人将簸箕放在桌子上,瞟了眼躺在床上的唐骛,淡淡的说了句“躺下。”后便又认真的整理着桌上的物件。   唐骛依言躺下——其实也不过是把抬起的头放在枕头,忽然觉得有点失望,这样的一个人,美则美矣,但是冷冰冰地,没有感情,连说话的语气都没有起伏。   ☆、第 2 章   那人这般说了一句后便再无话了,将桌上物件整理好后,便又拿出药杵及药钵捣鼓药材,极认真的模样。   唐骛百无聊赖,便偏过头静静看着救自己回来的人。   真是赏心悦目啊。   看着那白净纤细的手腕,唐骛怀疑他提起那石头做的药杵都十分费劲,只是那人表情依然是淡淡的,除了偶尔眨眨眼,便无任何变化。   若不是他不时甩甩胳膊,或用手背拭拭额头上的汗,别人根本就看不出来他累了。这般想着,又觉得这人似傀儡娃娃般,没什么生气。   林寻意余光瞥见床上那人一直看着自己,不时眼珠子还意味深长的转转,看得他感觉怪怪的,使得他做事都束手束脚的。   他便也转过头去看那个捡回来只躺了一天一夜便醒了的重伤病人,那人见他转头,眸光闪闪,还对他傻兮兮的裂开嘴,拉动面上的肌肉使嘴角上翘。样子看起来好傻哦!林寻意暗暗的想,这人不会是摔坏脑子了吧?可是给他检查的时候头上没有伤呀!唔!   林寻意第一次对自己既有的医术感到怀疑。不禁放下手里的活,准备再给病人检查一下,重点是检查脑子。   唐骛见林寻意看自己,便照着平时对美人的态度,扯了一个帅得惊天动地,秒杀一切花季少女的笑容,果然见年轻大夫的表情有所变化,虽然极细微,但的确是变了。正得意时,那大夫走过来,抱着自己的头,看了又看,捏了又捏。   唐骛对他的动作着实费解,不过这人的手却是很舒服,触在头上柔柔的,暖暖的。就当是按摩了,唐骛并没有阻止大夫的动作,只是等他看到大夫拿出银针时却微微骇然,“呃,那个……你要干啥子?”   林寻意回答说:“我觉得你脑子有问题,给你检查一下。”   唐骛大汗,深深的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只是看大夫表情却仍是淡淡的,还带了些许认真的神色,唐骛便怒不起来,只余疑惑,不知自己何时做了脑残的事儿,只得说:“我没事。”   大夫听后放下银针仔细着他,又问了他的感觉,唐骛如实答了。   林寻意这下才打消自己的不自信,自己的医术还是挺好的,并没出错,只是刚刚他在做什么呢?他不解的想。   林寻意将唐骛的头放回枕头上,便又回到桌前捣药。   唐骛又无聊了,问了些自己的情况,晓得自己只是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便稍觉安心,等再过几日伤势稳定,在拖大夫给家里捎个信便行了,应当不会出什么乱子。随后又问了林寻意的姓名,林寻意一一答了。   原还想问问他缘何在此山间独居,但细思后觉得不妥,便压下没问。   倒是自己开始给林寻意说山下之事,林寻意倒是听得认真,手下动作也不由慢了下来,不时还露出疑惑的神色。   不久便是正午,林寻意还没准备午餐,肚子饿得“咕咕”响。   唐骛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闭嘴不讲了。   林寻意放下手中的活,出去做饭。   唐骛在床上躺着,只听得见动静,却看不见厨房,心中焦急,不知林寻意做好没,而不久香味飘出,唐骛不禁咽了咽口水,睡了这么久,怎能不饿?   不一会林寻意便端了饭菜进屋,可惜唐骛不能动,否则早就冲上去开扒了。   林寻意替唐骛盛了饭,然后看着他,手指着桌上的几样小菜问:“你喜欢吃什么菜?”   唐骛看了眼,“都来点。”想了想又说:“我渴了,先给我来点水。”   林寻意将碗放下,去给唐骛到了杯温水。递到唐骛前,却愣了,他不能动。林寻意想了想,道:“张开嘴。”   唐骛张开嘴。被子倾斜,水流进了唐骛嘴里。只是他倒得急了,唐骛嘴角流出不少水,浸湿了枕头。   林寻意略微尴尬,淡淡的说了句“抱歉。”   ,将湿枕头换下,塞了个干的在床头竖靠着。他端来饭碗,将唐骛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自己端着碗的手臂环过唐骛肩头,另一手拿筷子,喂他吃了。   唐骛这般吃饭极为尴尬,让他觉得自己如一废人般。他神色戚戚,问林寻意:“我会一直躺在床上吗?”   林寻意摇了摇头,说的却是:“不清楚……”想了想又安慰似的说:“再过半月再瞧瞧,如果那时手脚能动了,那便无大碍了。”   唐骛默,林寻意也不是话多的,不说话,便认真给唐骛喂饭。   唐骛吃完,林寻意才去吃,不过那时饭菜都快冷了。   等吃完后,林寻意又去厨房看药是否熬好,等了一会已经好了,便盛在碗里,端来喂唐骛。唐骛喝完药后,准备躺下休息时,林寻意却突然去扒他的衣服,唐骛一怔,道:“我……你做啥子?”   林寻意看他一眼,“上药,你别动。”   唐骛点点头,见林寻意将他身上薄薄的一层单衣褪下,然后又将白布条轻轻解开,神情专注,仔细得很。   约莫半炷香时间,林寻意才将唐骛脱了个干净,赤条条的摆在床上。   然后取来上午捣好的药泥,用手指沾了,抹在那些细碎的伤口上,这样游走,闹的唐骛有些痒,绷紧了神经才能不让自己笑出来。   谁知林寻意却拍他说:“放松,等会伤口崩开你可要受罪的。”   唐骛点点头,忍不住说:“习武之人不怕痛,你大可放开手脚医治。”   林寻意淡淡扫他一眼,便真的加快了动作,这倒是让上药这过程快了不少,等上好药,林寻意去拿绷带时,唐骛才重重地喘了口气,被人这样服侍,唐骛还真没试过,更何况他于这林大夫并不熟悉。   等缠好绷带,林寻意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窗外已是夕阳再山,竟不曾想就是这么一番忙活一下午便过去了。   等吃了晚饭,到晚上便梳洗好后,便在床边铺了地铺,和衣而眠。   睡前林寻意想,这一天虽然忙碌,但比之前却充实了许多,特别是唐骛讲的山下的红尘人间,格外有趣,他想,等唐骛好了,自己便随他下山去玩玩。   一夜无梦,林寻意睡得格外香甜。   但唐骛便没这么舒服了,俗话说得好,人有三急,他可不管你是什么个情况,是说来便来的。   这夜过半,唐骛惊觉自己下身胀得难受,下意识的想撑起身子去解手,霎时间全身传来刺骨般的疼痛,还没挪动半寸便瘫了回去,差点失禁在床上,骇得他不敢再动,只得咬牙忍着尿意,不一会便冷汗涔涔。   思索着要不要唤林寻意帮忙,但细思极恐,本着男性那点别扭的尊严,他竟然生生隐忍不发。睡意一来,他便又睡了。   这样做的后果便是,唐骛第二日醒来,只觉裆部凉爽异常,只觉以为自己梦遗了,但是林寻意看他的眼神却格外异常。   唐骛不好意思的别过头,耳根微红。林寻意将他抱起来换了裤子,然后放在他的地铺上,又将床上的被子,毯子换了下来准备去洗。   唐骛看他时,林寻意咬着唇,似有话给他说,踌躇良久,才开口,但语气依旧是淡淡的,但唐骛听了犹如五雷轰顶,无地自容了。   他说:“你……下次想要那个告诉我,别失禁在床上,没有多余的被子了。”   失禁!!!   唐骛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林寻意不理他,纤长的手指绕着墨黑色的长发对着一堆毯子犯了难,有些气愤的想:这人怎么能这样……这样就没有多余的被子了……   这一日便也像昨日一般过了,只是晚上睡觉时,林寻意和唐骛挤在一张床上。临睡时,林寻意对唐骛三令五申,耳提面命,要他想起夜一定叫他,唐骛那里有不答应的。   林寻意兀自睡了,睡相到好,面朝向他侧着身子,用手枕在枕头下睡。   唐骛倒是睡不着了,侧着头盯着林寻意看,这般好看又这般近,林寻意的呼吸都能喷在他脸上,他身上还带着淡淡药香,不管是他给他喂药还是喂饭,他都能嗅到。   据说是为了防虫子,他每日都会用草药熬成水来沐浴。   唐骛原不喜欢草药的味道,他自小也是与草药打交道的,唐门的暗器□□在江湖上也是出了命的,他一直觉得那味道十分难闻,但是现在他却觉得林寻意身上的问道很好闻,说不出为什么。   看着看着唐骛便睡了,一夜无事。   第二日林寻意起来,见已经是早晨,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被子掀开,在唐骛裆处摸了摸,是干的!于是又把被子给唐骛盖了回去。   林寻意醒时,唐骛也醒了,瞧见林寻意的动作脸是一黑在黑。   ☆、第 3 章   日子便这么过下去,唐骛依旧躺着,林寻意每日便是采药捣药煎药喂药,照顾唐骛。   唐骛想,这样的生活不会无趣吗?但林寻意却好似不知何为无趣一般,每日有计划有规律的做着这些事傀儡娃娃一样。   但在林寻意的悉心照顾下,唐骛的伤恢复得很快,已经可以走动和自己吃饭了。   能走动之后,唐骛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自己去上厕所。   他实在不能忍受林寻意的这一点怪癖——一面扶着他的小弟,一面观察他的尿液,不时还要点评两句。   例如,“偏黄,你上火了?”   唐骛哑然,若这话是嘲笑或是调戏唐骛定然反唇相讥,偏偏林寻意还问得极为认真,神色半点不变。   夜里,天下起了小雨,唐骛的伤开始隐隐作痛。身边躺着林寻意,唐骛不敢乱动,怕扰醒了他,但这般忍着,那痛感却绵长,且越发强烈,不经意间便泄了声□□。唐骛急忙压下,但林寻意还是被他闹醒了,林寻意撑起身子,问他的感觉。   唐骛如实答了。   但他也说不准那是什么感觉,只是同感连绵不断,你的关节可以自行活动,但摆脱不了这样的痛楚。(参见风湿骨痛)   林寻意听后,伸手覆上的关节,顿时一股热流从两人接触的地方向四周蔓延开来,痛楚竟然减轻了些。   林寻意问他现在如何,唐骛说:“暖的,不那么痛了。”   林寻意点点头,说:“新生的骨肉还不能受寒,所以会出现这样的钝痛。”   说着便把身子靠近唐骛,伸手抱着他,“这样的话,你会暖和点,就没那么痛了。睡吧。”   唐骛微愣,心脏停了一拍。   林寻意墨发散在他颈窝,惹得他有些痒,因为被林寻意双手抱着,又不能去搔,这般痒着,直直痒到了心里。   应为挨的近,林寻意的头靠在他的头边,鼻息喷在在他耳畔,他忽然觉得热,意乱神迷。   林寻意大抵察觉了他的变化,轻轻唔了,唐骛猛地回神,深呼吸两口后,便闭上眼,强迫自己入睡。   第二日一早,雨停了,林寻意便去山上采药。   唐骛已经可以活动,便拄着林寻意削的拐杖,溜达到院子里。   林寻意的院子不大,用竹篱笆围着,门前的平坝用石头铺了一层,院子外种了草药菜蔬,还养了些家禽。现在一只母鸡正在啄着地里的虫子吃,不时也会去啄两口白菜,唐骛看见了,便用石子轻轻扔去,恐吓它,母鸡受了惊吓,扑闪着翅膀跑开了。   屋子则是用竹子搭的,屋檐上挂着四角的铃铛,风一吹就叮叮当当的响,屋旁有一片竹林,正对着里屋的窗子,碧绿的一片。   院子地处山中峡谷,四面环山,饶是唐骛这个本地人也不晓得这是在哪出山谷中。   难怪那些杀手至今还没寻来,大抵是寻不到了。只是自己在这山谷中躺了半月余,也不知家中如何。   唐骛原本是想脱林寻意带信给自己父母的。但林寻意却说出这山谷也要三四日,如今看来果然是这样。   日头近了中午,太阳高高的挂在空中,昨夜的雨水早已蒸发。   唐骛在屋外站着,微微皱眉,若是平日林寻意早该回来了,但今日,都快午时了却还没见那穿着白布衣裳的人回来。   担心林寻意的安危,唐骛不禁伸长了脖子,甚至走出院子,循着屋外的小路去寻他。   走到一处树林,林间似有东西奔跑的声音,唐骛警觉的躲在了一棵树后,不一会林中奔跑的人便跑到了路上,一身白衣,正是林寻意。   唐骛松了口气,从树后绕了过去,拉住林寻意。   林寻意停住脚,胸膛起伏,呼吸急促。   “怎么了?”唐骛看着他,白净的脸上被树枝划拉出几条红道道,发丝凌乱,带着一丝狼狈。   林寻意看他一眼,气喘吁吁的说:“跑!有人要杀你!”   唐骛一怔,却没想那些人竟找到了这里。现下拄着拐杖,定然跑不快了,却不想连累了林寻意。   唐骛心下过意不去,让林寻意先跑。   林寻意看他一眼后,兀自跑了。唐骛傻眼了,这剧情不对吧……   唐骛轻轻叹了声,拄着拐杖躲进了一旁的灌木从。   不一会便又人走来,正是那夜追杀他的黑衣人。   唐骛轻轻放下拐杖,试了试四肢的力气,催动内力,顿时肌肉如撕扯一般难受,强忍着痛楚,唐骛双腿发力一跃,便至三人身前。   三人一怔,唐骛找准机会将手中抓的泥沙一扬,三人中一人高叫到:“毒!小心。”   三人衣袖掩住口鼻,双眼紧闭,顿时乱了阵脚。   唐骛摸了摸头上的银簪,迅速拔下,向一人扔去。噗的一声,银簪没入骨肉,被射中那人睁大着眼倒地不起,四肢抽搐,口吐白沫,嘴里发出断续的□□。   他的两个同伴看了,面面相觑,不敢贸然上前,与唐骛对峙了起来。   唐骛故作轻松的笑了两声,朗声道:“你们是谁派来的,老实告诉我,我便扰你们一命!”   杀手相互看一眼,一人道:“楚云楼认钱杀人,不认主人。更何况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不可能这么快痊愈。现在也不过是强撑着。上!”最后一字却是招呼同伴的。   唐骛心道:糟糕,被识破了。一时急火攻心,喉头血气翻涌,“哇”的一声,悉数喷了出来,这更涨了那两人士气,也不再迟疑,迅速向唐骛掠来,挥刀看下。   唐骛一面退一面躲,毫无招架之力。   不过片刻便被放到在地,一人举起刀向他砍下。   唐骛闭眼等死,却听得一声惨叫,拿刀破空而至,却只是落在他耳畔,此时尚在嗡嗡作响。   “唐骛,快过来。”   是林寻意!   唐骛听得声音,撑着身子向他跑去,身后传来虫子爬行的声音,和杀手的惨叫声。连自己的脚边也有被虫子爬上的痒麻感,抖腿甩掉后,头皮一阵发麻。   跑到林寻意身边,唐骛一个踉跄,林寻意伸手扶着他,顺手将他背上的虫子弹了下去。虫子逃似的爬向杀手两人。   唐骛靠着林寻意喘了两口气,抬头去看那两人,已经躺在地上抽搐被虫子裹住了全身,眼口鼻耳全是虫子爬进爬出。   唐骛大骇,转头去看林寻意,他的表情却依旧是淡淡的,甚至还有那么点兴奋。   唐骛沉声道:“再让这些虫子吃下去,这两人可就便白骨了。”   林寻意道:“它们不听我的。”   唐骛默,林寻意解释这些不过是山间的虫子,是被他用药物引来的。   等到虫子吃饱喝足,四散而去,那两人已是一堆白骨。而先前被毒簪放倒的人,没被虫子沾上,保全了尸体,不过死相也够狰狞的。   林寻意让唐骛靠着一棵树,自己走到那人身边,用□□刺入那人的心脏,用小瓷瓶收集了一些毒血。   “簪子你还要吗?”他问唐骛。   唐骛点点头,林寻意便有小刀剔除簪子,用布裹住,扔还给唐骛。   又在那人身上撒了点药粉才扶着唐骛回去。   唐骛经此一役,伤势加重。   林寻意也受了伤,引虫子时不小心被咬了,以及在树林里被树枝划伤。   看着林寻意白净的皮肤上出现违和的伤痕,唐骛很是愧疚。   “我连累你了。”   “这些是唐家的仇人?”林寻意问。   唐骛摇头,他也说不清楚到底谁要杀他,竟然花高价买楚云楼三个杀手来杀他?   林寻意也不问了,处理好自己的伤口后,便来帮唐骛疗伤。   唐骛看着林寻意,想了许久,道:“等我伤好点了,你随我回家吧。万一楚云楼的人来寻仇……”   林寻意不答,唐骛便也不说话了。   说到底还是自己连累了他。若不是他唐骛的缘故,这些人根本不会来打搅他的生活,就算是偶然闯入,以林寻意的手段,也可以轻松应付,根本不需要倚仗他。   说到底还是借口,这些天的朝夕相处,同床共枕,唐骛的生活已经习惯有这么一个人了,说实在的,他舍不得他。   这晚,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各自睡了。   唐骛伤势渐好,虽然林寻意没赶他,但他知道,自己大概该走了。   一夜夜里,唐骛醒了,盯着林寻意看了许久,只觉越看越喜,不禁小腹渐热,全身都燥了起来。   鬼使神差,唐骛伸出手,用指尖轻轻戳了戳林寻意的脸,又戳了戳他的脖子,惹得林寻意不安的动了动。   唐骛勾起嘴角笑了笑,伸出手,小心的将林寻意揽自己怀里,下身那根下意识的在他腿跟处蹭了蹭,却不想这么轻微的刺激,那根便硬了起来。   林寻意迷迷糊糊的伸手推他,唐骛大惊,放开林寻意,背过身自己处理了起来。   唐骛想:一定是在山中待太久了,竟然会对一个男人又搂又抱,而且还发情了。   是该走了!   唐骛有些不舍,也有些无奈。   等到第二日,唐骛见林寻意出门采药,便替他收拾了屋子,留下一封信和自己的玉佩后便走了。   在他决定回家的那一刻,他发现他竟然无法向林寻意告别,只要看见他,唐骛就会下意识的想多留一天。   山谷口,唐骛又看了眼那竹屋子,默默的转头走了。   ☆、第 4 章   唐骛走前,未知会林寻意。故不晓得捷径,从山谷绕出来也废了大把时间。   等到了益州城郊已是三日后。他细细一算从受伤被救到如今竟有整整一月了。   踏进益州城,大街小巷依旧繁华如初。只是对唐骛来说,未免太过冷淡。如今进城已有十丈路,却未遇见唐家堡弟子一人。而路过商铺摊子,老板也没有如往昔一般向他打招呼。   唐骛暗自皱眉,下意识的警觉起来,放慢了脚步,细细观察街上的百姓。   如此竟发现许多人虽装作与自己不熟识,但眼神却似有似无的往他身上瞧。唐骛不解,难道家里出事了。   这样一想,唐骛加快了脚步往家里去。   路过一条巷子时,没太注意,以至于一黑影靠近,他都没发觉。等到头一旷,两眼一花,晕了过去,他都没想到自己是被人打晕的。   那人百日里也穿了一身黑衣服,蒙着面,将唐骛用麻袋装上,悄悄跑去城外。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话说唐骛走的那日,林寻意采药回来,发现竹屋里空无一人,还以为那些杀手又来了,劫走了唐骛。   但下一眼就瞥到了唐骛的留书,上面压着白玉夔纹玉佩,中间还有一个小篆刻出的“唐”字。此物林寻意自然见过,唐骛一直带在身上,不管上药,睡觉,洗澡都不曾解下。   书信上面不过寥寥几句话,却简洁明了:   寻意贤弟,愚兄离家已久,恐家人担心先行离去。   日后若有需要,来益州唐家寻愚兄,定当倾尽全力报贤弟救命之恩。   林寻意瞅了信,默默放下,将玉佩收在怀中。   “这人真是……原想同他一道下山的。”林寻意喃喃道。   林寻意在屋里找了一圈,将必备的东西折好装进包袱里,又将师傅留下的几两碎银子揣在了怀中。   而唐骛受伤后,林寻意在他怀中翻出的银票,他并未带走,林寻意便一并揣在了。   下山的一路上,林寻意都有些愤愤,也不知为何,大抵是因为唐骛的不告而别。   唐骛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走在大街上,然后一人走至他身后,高举了棒子,狠狠挥下……   “停——”唐骛大喝,猛一下睁开眼,场景骤变,不是在大街上,而是一间屋子。   柔丝软帐,棉被绣枕,还有妆台铜镜,应是女子的闺房。   只是唐骛不解,自己不是在大街上吗,又怎会在此处醒来。   唐骛用手臂撑着身子让自己坐起来,脑袋一阵疼痛,伸手去摸,竟是忒大的一个包。   被人打晕了带来此处?   唐骛瞬间便反应了过来,心想自己最近真是犯了忌讳,安生片刻都要不得。   “哟,醒得可真早。”声音从门口传来,唐骛一看,却不是自己识得之人,不由警觉。   “敢问姑娘是?”唐骛拱手问道。   “花家紫芸。”   唐骛一愣。   女子盈盈一笑,晃了晃腰间的玉佩,正是花紫芸三字。   “骛哥不识我倒也说得过去,只是这名儿,骛哥不会忘了吧。”   唐骛扶额。   花紫芸何人?蜀中蜀中花家大小姐,唐骛之未婚妻。   “花姑娘……呃,紫芸姑娘劫我来此所谓何事?”唐骛不知是否是花紫芸半道打晕了自己,如此说只是为了试探。   花紫芸走近在床边坐下,唐骛急忙从床上下来,到一边去寻了坐位。   花紫芸瞪他一眼。   “若非是我半道劫了你,你早成阶下囚了。”   唐骛不解,想到益州城中百姓态度,隐隐有些担忧。   花紫芸继续道:“你离家出走后,你爹带大量唐家堡弟子外出寻你。这时楚云楼趁虚而入,搅了你们的老巢,强占了益州,如今益州城全是楚云楼的眼线。若非我佯装黑衣人带你出城到我家来,你怕是凶多吉少哟。”她说完,朝唐骛一挑眼角,一幅“本姑娘对你恩泽如山,你当如何谢之”的模样。   唐骛听完这话,一时有些失神。毕竟不是亲眼见到,只听信花紫芸一面之词,实难令他相信。   “你不信?”花紫芸难以置信,“你如今不信我还能……”   “紫芸姑娘,”唐骛打断他,“我还不知道你是如何识得我的。我们并未见过吧?”   花紫芸一怔,随即有些脸红。   唐骛瞬间就明白了,大抵是这妹子想看看未来夫婿长啥样,所以偷偷来寻过自己,却并未打招呼。   看着她的模样,唐骛又想,若是林寻意会脸红又当是什么模样呢?   寻意!   唐骛突然想起自己的留信,若花紫芸说的是真的,那他定然会有危险。   不管如何,自己都应回去看一眼了。   “我爹呢?”   唐骛转开话题,花紫芸微微一愣,道:“唐伯父带人寻你,至今下落不明”   “嗯……那么我三弟呢?”   “投靠了楚云楼,如今表面上是唐家家主实际上是楚云楼的走狗!”花紫芸愤愤道。   唐骛颔首,“多谢紫芸姑娘告知,在下这便回去查探。”   “诶……”花紫芸正想挽留,唐骛已经推门出去,花紫芸只得跟上。   唐骛见花紫芸跟上了,询问似的看她一眼,花紫芸道:“你离开太久,情况不明。路上我可以解释,帮你分析。”   唐骛点点头,任由她跟着。此次前往益州只为查探消息,应当不会连累花紫芸。   再进益州,唐骛却没有回家的感觉,而是乔装打扮作了回异乡人。   街道上还是那些人,却又不再是那些人了。   唐骛与花紫芸寻了一家客栈住下,暗中观察益州城的局势。   客栈人来频繁,带来的消息也不一样,有说楚云楼狼子野心妄想一吞中原的,有说唐家家门不幸,出了个叛徒儿子的,也有外地人看蜀地门派自相残杀的,这些细碎的消息都隐含着益州易主。   唐骛愤然,花紫芸道:“看吧,我没骗你吧。”   唐骛看他一眼,女子嫣然一笑,“骛哥,如今唐家大势已去,你待如何?”   唐骛凛然道:“自然是寻回我爹,召集唐家弟子,歼灭楚云楼!”   “好!”花紫芸道:“骛哥,若需我花家相助,紫芸但定当竭尽全力,助你歼敌。”   唐骛心中为他感动,却又听紫芸支吾道:“若如此……我希望骛哥能答应我一个请求。”   唐骛舒了口气,若花紫芸真是无偿帮助他,他倒是不知怎么去报答她,如今她有请求,唐骛自然是求之不得,“芸妹但说无妨。”   花紫芸默了会,坚定道:“我希望骛哥能解除唐家与花家的婚约!”   唐骛承认,这一刻他差点笑出来,这妹子做事总是那么顺她的心意。自从花紫芸出现后,唐骛便在寻思如何与花家解除婚约,没想到这花紫芸到自己说出来了。   花紫芸见唐骛久不做声,心中焦急,几欲说话。   终于,她听到唐骛艰难的说:“好……”   花紫芸松了口气。   但妹子哪里知道,唐骛这么久才作答,不是因为难以抉择,而是在压抑他的喜悦之情。   只是这喜悦不过是瞬间的,思及益州之事,唐骛便是焦头烂额,一方面想去寻找父亲,一方面又想去山谷提醒林寻意万不可至唐家寻他,但又怕在上山途中两人错过了。   唉……   ☆、第 5 章   “诶诶,大伙。你们说唐鸣好端端的当着他的唐家三少,怎么就甘心投靠楚云楼当个傀儡家主呢?”   唐骛与花紫芸在客栈大堂吃饭时,一个打着赤膊的粗鲁汉子,朗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七分不屑三分疑惑。   他所说的唐鸣正是唐骛的异母庶弟,此次楚云楼来犯,洞开城门,不站而降的唐家堡叛徒,唐家逆子。   一读书人打扮的接道:“哎,在下也是不明白。唐门不幸啊,生生的样了个孽子。”   那大汉见有人附和忙看了过去,又与那人互相通了姓名,报了家世,然后便勾肩搭背一起吃酒去了。   余下的客人又议论了好一会。   唐骛两口扒完饭,放下筷子回屋去了。花紫芸一个女子,虽是江湖人士,但也不好独自在桌上坐着吃,便挑了自己喜欢的几样菜,端回屋里吃了。   原本江湖上这些个门派的起起落落,你争我夺与江湖也并无大的关系,但那些细小的关系却是千丝万缕。   便如方才那汉子一般,这世道或许谁做了好事到没人知道,但若是谁做了离经叛道之事,保准是天下皆知。原本与自己无甚关系的事,为了证明自己一身正气,也免不得要出来吼两句正义之言。   真是无聊之至。   角落里,一白色布衣,墨发只用布带束在身后的男子低低的叹了一声。   这花花世界,倒也没有那人讲得那么美好。   唐家堡内,唐家弟子没几个,守着门的都是楚云楼的人。   唐家堡这般模样,到有些名存实亡的意味。   青衣男子在一处院落徘徊良久,终于鼓足勇气去敲门。   开门的是一位中年美妇,双眼无光,像似废弃了的娃娃,蒙上了灰,阴沉沉的,见到青衣男子后方有了点生气。但只是一瞬便将脸拉了下来,沉声问道:“方接手唐家,事务良多,你怎还有闲心到处乱逛。”   青衣男子闻此言,神色有些悲哀,欲言又止,只道:“半月未见娘亲,今日得空便来看看。娘亲可好。”   美妇点点头,示意很好。又呵斥儿子不思进取,得了唐家家主之位仍十分懒散,又训诫儿子要把握住机会,牢牢的抓好手中的权利。   唐鸣听了只一个劲的点头,美妇便让他回去,然后将屋门关上了。   唐鸣一时心情沉闷,独自拖拉着身子寻了处废院,坐在石阶上发呆。   今天是二哥失踪的第四十三天,父亲及一众弟子失踪的的第三十二天,楚云楼的人来唐家“做客”的第三十天,自己当上唐家家主的第二十九天。   唐鸣在心底默默的理了一下这些数字,心头一团乱麻。   他不明白哥哥为什么会突然失踪;不明白母亲为何在父亲带弟子出门后还让他告诉其他弟子父亲让他们也去寻哥哥,只留下数十位弟子守门;更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让他开门迎接楚云楼的“客人”;更不明白为什么楚云楼的“客人”有权让他做唐家家主,并干涉唐家的事……   他虽然年纪小,却也不是没脑子,一想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不知母亲为什么要这么?   虽然父亲待他们并不好,但儿女孝顺父母,妻子顺从丈夫,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为什么要背叛,为什么要不满?   原本今日去叨扰母亲是想去询问答案的,却不想见到了,什么都问不出来。   唐鸣皱紧眉头,太阳穴突突的通,便不由自主的将膝盖曲高,把头埋在臂弯里。   “你在这干什么?”一个冰冷却并不陌生的声音传进耳朵,唐鸣抬起头望他,随后站了起来,不答,转身欲走。   来人正是来唐家“做客”的楚云楼主云莫沉。年纪轻轻,却是在继承父业之余,将蜀地的杀手都集结一处,供自己使唤,壮大了楚云楼的实力。是个长袖善舞,心机深沉的人物。   云莫沉拽住唐鸣的胳膊,将唐鸣按在废院的柱子上。   唐鸣吃痛的嘶了声,云莫沉心头一惊忙放开了唐鸣,唐鸣瞪着眼,仇恨的盯着他。   云莫沉一愣,忽然垂下了头,眼神中带着愧疚,他请求似的说:“鸣弟,我错了。你别生气。”   唐鸣见他这模样,也不好生气。这些时日的事他还没个头绪,万万不能怪错了人。   唐鸣道了声无妨,径自走了。云莫沉看着他的背影,低声冷笑,“切,白痴。”   忽然他又朗声道:“鸣弟,晚上来我房间吧。”   唐鸣脚步顿了顿,却没作答,云莫沉继续道:“我有你二哥的消息了。”   唐鸣没回头,却是点头了,然后抬脚步出来院子。   云莫沉牵动嘴角,扯出一个得逞的笑。   是夜,客栈内,大家都已入眠,却仍有间客房亮着微弱的烛光。   两个人影投射在门上,两人头靠的极近,像是耳鬓厮磨的情人。   然而,屋内,唐骛与花紫芸却是很严肃的讨论着事情,靠得这么近纯属防备隔墙有耳。   “你是说,已经找到我爹了?”唐骛低声问道。   花紫芸点点头,“伯父在西山处召集了唐家弟子,并已与我爹及花家弟子会合,得知你的情况后,让我们速速前去与他们会合”   唐骛正想答应,却突然想起林寻意之事,若他不明情况突然带着自己的玉佩造访唐家,那定会被扣压。   到时唐家弟子进攻唐家时,两方交战,又不识得林寻意,万一出事了可怎好。   唐骛想了想,决定让花紫芸去与唐鸣父亲唐敬言会合,自己仍留在益州城内,与他们里应外合。   花紫芸思索了一会,唐骛又与她分析了他留下的利弊。花紫芸便独自去与唐家众人会合,唐骛在益州城内注意楚云楼众的动向。   是夜,漫天星辰明明闪闪,唐骛未睡,仰躺在床上双壁枕在脑后,看向窗外的天空。   已是夏日,昼夜温差大,白日里烈阳越似火球般灼热,晚上的月亮便越如水般温润清凉,如同林寻意一般。   林寻意,林寻意……   唐骛默念了几声他的名字后,越发的烦闷,林寻意是救了他的命,却在某一程度上也缚了他的命,偏偏那人看不清,自己也道不明。   那人哪里好呢,不会笑,话也少,不解风情像个瓷娃娃,就是长得好了点。噫!岂止是好,这天下人又有那一个比得上寻意,比得上他的细腻,比得上他的温柔,比得上他的……无情。   唐骛摇摇头,强迫自己不要去想,然而一闭上眼,寻意的模样便在他脑海中游荡。   白衣翩翩,墨发披散,长身玉立,眉眼精致……   自诩风流的唐二少啊,就在这夏夜里伴着蝉鸣与缠绵的月光,思念着他的心上人。   山有木兮木有枝——   ☆、第 6 章   “谁——!”唐骛坐了起来,门外窸窸窣窣的声音也停了下来。   “客官,小的路过,打扰您勒。万分抱歉。”门外那人道。   唐骛眯了眯眼,冷声道:“快走吧。别打扰爷睡觉。”   “好嘞。”   随之是脚步声渐行渐远。   唐骛却警觉起来,下床,轻声走到黑暗处,放轻呼吸。   等待良久,方见一根细竹管从门缝中插了进来,在月光的照耀下,能看见一缕青烟从竹管口缓缓冒出,继而弥漫在空气中。   唐骛服下在林寻意处顺的提神药物,用衣袖死死捂住口鼻。   这青烟大抵冒了一个小时方才停住,唐骛腹诽,倒是挺有职业素养,也不知吹了这么一个小时嘴巴痛不痛?   不管那人痛不痛,反正唐骛此时已是憋出了一身汗。   别人会认为是唐骛紧张害怕,然而唐骛却是真的热,寻思应是那药的缘故。   当时林寻意整理东西的时候,他也就随口问了句,林寻意当然也随口答了。   唐骛那个悔呀,没有问清楚药效,若是那种药,只在床上生龙活虎可就不妙了。然而他现在灵台清明,不像是服了那种药,又想林寻意一人住在山中,这种药大抵也不会配,要知道他每种药都会以身试药,虽然效果微,但是这种药他因不会当做提神的来用吧。   唐骛放下心来。   门稍稍动了下,随后就见门缝□□一把刀,向上一挑,门闩离开闩槽,唐骛屏住呼吸,门闩还没落下便是一声踹门声,门闩飞了出去,而后又一道黑影掠入,唐骛在暗处没动。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黑衣人见床上无人,四下扫了圈,在唐骛的位置停下,便再也看不见这世界的光景。   在他转过来时,唐骛便手疾眼快的甩出颗小石子儿,爆了那人双眼。   “阿——”一声惨叫,整个客栈都惊动了,不少客房的灯都亮了起来。   这时一人窜了进来,与唐骛接了一掌后,便拖着同伴跳窗逃了。   唐骛追至窗前,看着两人逃远,没去追。   唐骛看着自己手,笑了笑,没想到林寻意的药不仅仅是提神,而且还能提升内力,方才那一掌自己都不适应那突入其来的强劲力道而退了一步,想必那人也被骇住才慌乱离去。   “客……客官,方才咋……了?”小儿端着油灯站在门口,哆哆嗦嗦的问道。   拿灯照着,看见屋内的几滴血时,哆嗦得更厉害了。   千万莫出了人命啊。   小儿默默希望着。   而那些居住的江湖人士胆大,只问他大晚上的,做啥子。   唐骛笑说,来了两毛贼,被打跑了。   如此说法,显然是为了大事化小,众人也识趣的散了。   小二问要不要打扫,唐骛点了点头。   小二进门后,顺手把门关上,“二少。”小二向他行一礼,后道:“看来楚云楼已经盯上你了。”   唐骛点点头。   唐家在益州这么多年,势力可谓根深蒂固,可不是楚云楼一来便能拔出干净的。再加上唐家的儿子都私下记名一份产业,这客栈便是他私下管理的产业,除他与他爹之外无人知晓,这些天他一直深居简出,却不想还是被发现了。   “老爷子带人传话来了,若是二少被敌人发现,立刻前去与他们会合。”   唐骛沉默。他原是为了林寻意留下,而如今却是只能在城内和楚云楼的人兜转了。   他才不相信楚云楼发现他后,只派出两个杀手来暗杀,若是真心想杀他,带着一大群人正大光明的来杀他都可以,明面上的益州,早已是楚云楼的天下。   然而他却没有这么做,原本他还疑惑,小二这一说,唐骛也是立刻明白了。   这是在用他做饵料。   “呵,玩本少爷。你还嫩点儿。”   林寻意在客栈也被那声惨叫惊醒,随众人至门口,瞧见唐骛时也微微惊讶。   他原以为唐骛早已离开益州。   初至益州城内时,林寻意没急着去访唐骛,倒是先寻了间客栈住下,没想到竟听闻唐家被楚云楼占领,林寻意倒是不太在意,反正他下山原是为了游历红尘,这些江湖纷争原与他无关。   只是见到唐骛时,他还是微微兴奋了一下,在陌生的时间,突然遇见认识的人,的确让人开心。   本是想与他打招呼的,但思及唐家那一堆破事他便默默的回房了。他不愿牵扯到这些纷争。   “明日启程。”林寻意下定决心。   林寻意一路向西,路上来来往往的人见了他都纷纷侧目回头,这让林寻意十分不自在,便寻了处人少的路走,虽然需要登山下坡,但避开人群,这让林寻意好受多了。   只是,林寻意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还是遇上了人群,一处干燥的山谷,一群服装各异的江湖人士。看到林寻意从灌木丛中钻出来时,都纷纷为他侧目。   不过这时,却不是因为林寻意的相貌,而是林寻意吓到他们了。   试想一下,深山野岭,野兽出没,突然从中出现一个衣衫褴褛,满脸污垢,蓬头散发的人,你是什么感觉。   (妈妈咪呀,不是遇到野人了吧。)   而无巧不成书,这些人正是唐门集聚的弟子,这时见来人,自然是疑心重重,不会是探子吧。   不过这人见了他们却只是打了声招呼,便至一边自顾自整理起来。   有人去通知唐老爷子,老爷子正在与花家家主以及各位花家唐门核心任务议事,花紫芸正好在,也是最鸡肋的一个,便被打发了出来。   花紫芸出来时,林寻意也正好将脸上的污垢擦净,在划伤的地方抹上了药。   花紫芸走近,林寻意看着他,花紫芸微微失神。   (天辣,好帅)   不会是山间的妖媚吧,花紫芸大量着林寻意。   看见林寻意脸上的伤痕,又很是怜惜。   “你是谁啊?”花紫芸问道。   林寻意淡淡答道:“山野大夫。”   花紫芸微微颔首,想想又问:“你怎么回来这里?”   “采药。”   花紫芸见他并不像撒谎,但也不能放松警惕,若是楚云楼的探子,他们可就危险了。   “那正好。我们这里不少人被虫子咬伤了,大夫你帮忙看看吧。”花紫芸请求得直接,林寻意答应得也直接。   花紫芸回复了唐老爷子后,便给了林寻意一点物资,供他在林间生活。   林寻意守信,不仅是治好这些人的伤,而且还在这周围撒上了驱虫的药物,让这的百多人夜宿也安心了许多。   不过这却愁了花紫芸,他们未动,这人便不能离开,看人家迅速的治好了这些小伤,又绝了后患,花紫芸真不知道如何留他。   “林大夫,我们有一个兄弟受了重伤正在往这赶,您多留几天,救救他吧。”林寻意前来辞行,花紫芸随口编了个借口。   好在林寻意也不多问,花紫芸为成就感而高兴时,也很愧疚,怎么能把他当成探子对待呢?哎!   林寻意很郁闷,自己怎么就撞人堆里了?明明是为了避开人群的。   而且那个女人总是用各种借口搪塞他,当他不知道吗?   这些是什么人?唐门?林寻意一推,也是合情合理。再一想,便觉得那个老爷子倒也与唐骛又几分像似。   唐骛,这人当是除了师傅外,他在这世上认识的第一个人吧。   林寻意仰躺在花紫芸给他的草甸上,细细回忆了一下自己在山谷中生活的二十年,蓦然发现,除了唐骛在的那些日子,都单调得近乎苍白。   ☆、第 7 章   “不过炼药也很有趣。”林寻意这般安慰自己。   “林大夫,这里的药草没了。我陪你去找些来吧。”花紫芸在营地的另一头大声喊林寻意。   林寻意走过去,花紫芸带着他上山,盛夏的山间凉快,但蚊虫也多,花紫芸一边开路一边撵蚊虫,那嗡嗡的声响,闹得她烦,这一路走来她叫苦不迭。   而林寻意这边呢,什么事没有,那些蚊子也不近他的身。   花紫芸纳闷,问:“林大夫,你怎么什么事都没有?”   林寻意道:“它们喜欢你。”   ……   这林大夫是在开玩笑吗?但为什么还是一本正经的样子。   “林大夫我是认真在问。”   林寻意莫明其妙的撇她一眼。   那眼神直白的告诉了她:我没开玩笑。   “哎!林大夫你不知道什么叫喜欢吧。”花紫芸无奈道。   “它们就是喜欢你身上的味道。”林寻意强调道。   花紫芸一愣,牵着衣袖放在鼻子前嗅了嗅,香香的没什么问题啊。   “不臭啊!”   “……”林寻意有些脱节,完全不知道花紫芸在说什么。   无奈之下,只得回到问题最初。   林寻意将一根黑色的草茎递给花紫芸,“揉碎了抹在□□的皮肤上。驱蚊的。”   花紫芸大喜,接过来迅速揉碎,但抹在脸上时,却是一阵干呕。   “好臭!”   林寻意看着她,十分无奈,“花……紫芸姑娘你先回去吧。”   花紫芸毅然道,“林大夫都没是,我怎么能回去呢。没事,江湖儿女嘛。不怕的。”   林寻意不做声了。   两人这个季节在林间找药,收获颇丰。正回程时,林寻意拉住花紫芸,神色凝重。   “怎么了?”   “有人。”林寻小声说,并示意花紫芸仔细听。   林间窸窸窣窣,像是树枝曳动的声音,然而却更急促。   这时一个黑影窜出,花紫芸略微向前一步,将不会武功的林寻意挡在身后。   然而林寻意却绕到了前面,凝视着那黑影,对花紫芸道:“你快跑吧。”   花紫芸一愣,大为感动,这些天的相处,她已经把林寻意当朋友了。   “徒弟!”   忽听那人这般叫了声,花紫芸一愣,认识的?   转头看林寻意却没了身影,再回头一看,林寻意已经和那黑影抱在一起了。   花紫芸风中凌乱了。   “师傅!”林寻意依旧面无表情,但语气却难得的又起伏。   那人一身黑色的破布衣衫,头发乱糟糟的不少都拧成一团,里面还有些碎叶子。而脸上眉毛胡子也是这般。   若要形容到真只有一个脏字了。   花紫芸是不愿意相信的,这么个人竟然是林寻意的师傅。简直实在开玩笑啊凑。   两人抱过了,那人看向花紫芸,目光阴冷。花紫芸不禁一颤。   那人却是哈哈大笑,“徒弟啊,哪里找的这么标准的姑娘啊。”   花紫芸一听,正想发作,却听林寻意道:“这位是花紫芸姑娘,我的朋友,她让我给她的朋友治病,我们现在是出来找药的。”   师傅一听露出失望的表情。   花紫芸却微微一笑,道:“前辈相比是赶路遇上了我们,一路风尘不如去营地休憩如何。”   师傅一听,也没有拒绝,跟着花紫芸与林寻意一道回去了。   花紫芸一回去就向唐敬言与花老爷子说这事,正逢唐骛前来会合,听林寻意在此也是一惊,随即大喜。   两方互相问了如何相识,唐敬言心道辛好未曾亏待这林寻意,否这就是忘恩负义了。   而林寻意这边,寻了处帐篷,给师傅洗澡,这一身的泥灰,也是废了两大桶水来洗。洗好之后,倒也是风神俊朗的人。   师傅看着林寻意,微微一叹:“你都这么大了。什么时候出的山?”   “前一月。”   “出来做什么?”   林寻意一怔,没有回答。   “喜欢上这花花世界了。”   林寻意依旧沉默。   师傅却是一拍桌子,横眉倒竖,“混账!”   林寻意低头不语,师傅道:“随我回去。”   林寻意点点头。   这时门外有人唤了声寻意,林寻意一怔,是唐骛的声音。   师傅示意他出去。   林寻意便挑帘出去。   唐骛见了林寻意便是一个熊抱,林寻意微愣,随即回抱了回去,反正都要走了,抱抱也没关系。   随后,唐骛放开林寻意,却没什么话了,两人互相看着,唐骛忽的一笑,“你不一样了。”   “嗯?”   “感情。”唐骛摸了摸他的眉心,“一月前你像个瓷娃娃,现在却已经有感情了。”   林寻意沉默,感情吗?   “没懂。”   唐骛又是哈哈一笑,“你是怎么养出来的。”   “师傅养出来的。”林寻意一本正经的回答。   唐骛倒是偏偏头,问:“我爹想见见你师傅。”   “你爹?”   “你不知道?”   “……”   唐骛又是一阵笑他觉得林寻意实在太好笑了。可惜他怎么不会笑呢?   唐骛用手戳了戳林寻意的脸,林寻意的嘴角抽了抽,拍开唐骛的手,“滚!”   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寻意冷眼,唐骛疯了。   唐骛逗了林寻意一阵,他才把话转向正题,向林寻意交代了一下唐家的情况,林寻意弄明白后,唐骛道:“我爹请你过去呢。”   林寻意点点头,“待会我和师傅一道过去。”   唐骛笑着说:“那我等你吧。”   “嗯。”   两人这话还没说完,这师傅便出来了。   这方花紫芸出来一见着便叫了一声,绕着师傅转两圈,向林寻意问道:“这谁啊?”   “师傅。”   花紫芸啧啧两声,师傅胡子一翘,说:“小丫头咋咋呼呼的也不怕嫁不出去。 ”   花紫芸哼哼两声,说:“我就是一个糟老头怎么可能养出林大夫这般的玉人,原来你也不赖嘛。”   林寻意汗颜。   这两人也不知怎么的,回来的一路林寻意也没多作引荐就自来熟了。   唐骛笑,问道:“不知老先生怎么称呼。”   “你就叫他糟老头好了。”花紫芸抢着说:“你不会喜欢叫他名字的。”   师傅哼唧一声,林寻意尴尬道:“师傅就叫师傅。”   唐骛:“额……老先生请,家父想见见你和寻意。”   “你和我徒弟很熟?”师傅问。   唐骛一怔,答:“寻意对我有救命之恩。”   师傅点点头,唐骛带人去主帐篷。   帐篷里已经摆好了酒菜,只是在山中,并不丰盛,里面坐着唐家和花家的两位老爷子,见人来了,唐敬言起身相迎,“这位便是林大夫吧?”唐骛点点头。   唐敬言抱拳一拜,“多谢林大夫救犬子一命。不想林大夫这么年轻,真是年轻有为啊。”   “怎?”插话的是师傅,“我徒弟来了这般么些天,你们都没见见?”   唐敬言一怔,微微尴尬,这最先是吧林寻意当探子对待,见是见了,不过却不是这般见的。   唐敬言不言,师傅只是冷笑两声,又道:“徒弟,坐下吃饭,吃完我们就回去了。”   “哦。”林寻意果真和师傅一道落座了。   其他四人被晾在一边,倒是花老爷子招呼了一声,笑着说:“先生真性情,还愣着干什么,坐啊。”   六人坐下吃饭,都是各怀心事。   其中唐骛最明显,失落都写在脸上了。   他要走了?他要走了。他要走了!   唐骛看林寻意,依旧是那副表情,什么都无所谓。   唐骛率先吃完饭,放下碗筷交代几声便吃去了。   已近黄昏,夕阳残照,晚风习习。   唐骛在林见漫无目的的走着,他很着急,他不想林寻意离开,他……他很想找个理由让他留下来。   留下来,为什么要留下来?唐骛觉得很奇怪,方才见到林寻意他很开心,控制不住的开心,情不自禁的想抱他,特别想告诉他一些话,但是他抱了,那些话却没说,他觉得以后有的是机会,但现在他却要走了,还是会那个竹屋吗?如果不是呢?   唐骛无处发泄一拳捶在树上,树叶纷纷飘落,身子还有虫子落在他的鼻梁上,唐骛揪着那虫,一捏,两头彪出绿浆,软塌塌的挂在唐骛手指上,挂了。   ☆、第 8 章   “你不高兴。”有人道。   唐骛回头,正是那一身白布衣,泠泠如白玉般清冷的人。   唐骛握拳,喘了口气,“没事,最近烦心事比较多。”   “嗯。”林寻意牵起他的手,掏出一个小瓷盒,打开了给唐骛的手上药。方才那一拳打在树上,骨节处都破皮了。   药膏很冷,那人手指却是温热的,一点一点的可以暖进心里。   或许这是那一月朝夕相处养出来的感情吧。   唐骛这般想。   “你要回竹屋吗?”唐骛问道。   林寻意抹完了药,收起药盒。   他说:“不。我要回江南本家。”   唐骛皱眉,随即又放心道:“也好。如今西南势力混杂,内乱不断。江南那边倒也平静,你过去也好。”   “师傅也是这般说的。”林寻意说:“我来原是想向你道别的。诺,这是你给我的玉佩,我也没用,还你。还有这些银票,你拿着吧。”   说着林寻意将这些东西都还了他,转身走了。   唐骛接过东西,撰在手里。   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很想去抓住他,告诉他,他……   他不想他走。   虽然唐家内乱,楚云搅局,但唐骛还是有把握保护林寻意的。   这般想着,就向前跨了一步,两步,直至抓住林寻意的手臂,“别走。”声音很小,但林寻意听清了,他看着唐骛,问:“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   唐骛一手环住林寻意的腰,一手按住他的头,靠近,亲嘴。   只是微微碰到,便放开了。   唐骛不敢看林寻意,局促道:“就是这样。”   “哦。”这是林寻意的回答。   一声哦,在没其他,声音短暂得连语气都听不出。   唐骛愣了,什么意思?   他回神时,林寻意已经转身走了。   他在没勇气去拉住他。   “师傅。”林寻意挑帘进了帐篷。   因为他是唐骛救命恩人的缘故,他们分到了一个帐篷,不过住了这一晚就该走了。   “嗯。东西收拾好了没?明早就走了。”   “收好了。”   师傅皱了一下眉,林寻意并非是情绪不外露的人,只不过面部没有表情,那情绪显露得就极其细微,“你不想走?”   从小就养着林寻意,这点情绪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啊?”林寻意摇摇头,“没,就是想不通。方才唐骛亲我嘴来着。我好像没有抵触的感觉。师傅这是为什么?”   师傅呆了一下,轻咳了几声缓解了一下情绪。   (Σ( ° △°|||)︴)   “你想留下?”师傅试探着问道。   “嗯。”林寻意道:“况且江南那边我也不想回去。”   (〒_〒孩子大了留不住啊。)   师傅见林寻意这般说也不勉强了,叹了口气说:“那保护好自己。”   忽地林寻意一笑,:“师傅你答应了。”   师傅点点头,“你与他纵容是离经叛道,但师傅没权阻止你。你从来就不说你要什么,这要的头一样东西,师傅虽然给不起,却可以支持你。”   林寻意点点头。   师傅继续道:“你性子冷,但是固执,别陷太深。如果他负你,你就杀了他。”   “诶?”林寻意道:“师傅你说什么?”   “没什么。记住我的话。”师傅看着他,微微叹气,“孩子。你挑了一条并不好走的路。”   林寻意站在哪,不说话。实际上他并没有听明白师傅再说些什么。   他留下来,只是想弄清楚唐骛为什么会吻自己而已。   最后,师傅道:“徒弟,多笑。”   “哦。”   说完便往上扬起嘴角,眉眼下弯,“这样吗?”   师傅点点头。   “挺容易的呀。”林寻意打了一盆水,对着水里的倒影淡淡一笑。   “师傅,我笑起来好好看。”   师傅笑着点点头。   这孩子……   ☆、第 9 章   “人呢!”云莫沉蓦的从坐椅上站起来,指着属下问。   那属下垂手低头站在哪里,支支吾吾道:“属下原本一直派人跟着他,只是这唐骛太过狡诈,而且这益州城内不知有多少唐家暗桩,属下实在难以追查,最终失了他的踪迹。”   “废物!”云莫沉暴怒,拿起一茶杯便往属下身上砸,云莫沉的性子阴晴不定,做属下的自然知道,如今做错了事更不敢多说什么,只能默默承受下主子的怒火。   云莫沉扶着椅子,深吸了两口气,沉声道:“去把唐鸣叫来。”   “是。”   “等等,我自己去。”说完便走了。   楚云楼这次攻打唐家原本也是计划周密,且又有唐家主子的枕边人作为内应,本该轻而易举的就拿下,谁知这唐老头谨慎得很,唐家在益州的暗势力一星半点都没透露给这个同床共枕十几年的夫人。   而晓得一点消息的唐鸣,本应该向这他的唐鸣,却认贼作父,胳膊肘往外拐,这关键的时候什么消息都不说,导致他们消息不足,布置上漏洞百出,最终失去了唐骛的线索。要知道所有的计划可都是围绕着唐敬言的宝贝儿子唐骛展开的。如今没了这线索,当真是寸步难行了。   要是唐骛已经与唐家势力会合,唐敬言再无顾忌带着弟子卷土重来,与益州城内的暗桩里应外合,他楚云楼能否挡住,他一点底都没有。   如今当务之急便是拔除唐家在益州的势力。   云莫沉寻到唐鸣时,他正在练字。   云莫沉脸上挂上温和的笑,走进屋子里,“鸣弟在练字?”   唐鸣头也不抬,继续练字,不理他。   云莫沉走进,继续道:“这字真漂亮。哥哥我是望尘莫及。”   “你有事?”唐鸣搁笔,看着云莫沉冷冷道。   云莫沉笑笑,“鸣弟实在生哥哥的气吗?这让哥哥很苦恼呢。”   唐鸣冷冷的看着他,不说话。   云莫沉忽然就没了耐心,开门见山道:“鸣弟,告诉我唐家在益州的暗势力。”   唐鸣嗤笑一声,“痴心妄想。你若是现在退守楚云楼,尚可在这世上苟延残喘,若是执迷不悟留守益州,那就等着被一窝端吧。”   “你……”云莫沉暴怒,“唐鸣,莫要以为你在这唐家生活了十几年,你真就是唐家人了。你必须记着,你是云家的人,你的父亲不是唐敬言,是唐敬言当年霸占了母亲,你才会在唐家出生,在唐家生活,若不是这样,我们一家本该是其乐融融,若不是这样,我们不会兄弟分离,父亲不会郁郁而终,母亲不会度日如年在仇人面前还要强颜欢笑,你……你也不会不认我这个哥哥,也不会认贼作父了。”   说着说着,云莫沉带上来哭腔,双手捂着脸,缓缓蹲下身。   唐鸣愣在哪里,不知道该说什么最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存在。   叫了十几年的爹不是爹,突然冒出的强盗其实是母亲的儿子,自己的哥哥。   这些年唐鸣学的纲常,学的伦理在这一刻显得那么的无用。   “我……不知道。”唐鸣颤声说:“父亲……唐敬言从来不会与我说这些,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云莫沉忽然站起来,神色阴冷,完全没有了方才的悲伤。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谁知道?”他捏着唐鸣的下巴,凶狠道:“鸣弟,你最好乖乖告诉我,否则楚云楼的规矩怕要在你身上用用了。”   唐鸣拍开他的手,摇了摇头,“我真的不知道。”   云莫沉看着他,连说了三声好,最终摔门而去。   唐鸣趴在桌子上,生气全无。   ——   山中夜里,蝉鸣寂寥。   “爹,睡了吗?”唐骛在唐敬言帐篷门口问了声,里面烛灯未灭应当没睡。   “进来吧。”   唐骛挑帘进去,唐敬言披着衣服,正在写信。   等写完收好,他拍拍唐骛的肩膀,欣慰道:“这次你干得不错,不仅联系了益州城中的势力,还将他们联合了起来,并且还避开了楚云楼的眼线,不错!我儿子有能耐了。”   “儿子该做的。只是儿子不明白楚云楼怎么会和我门卯上,西南的势力不止唐门一家。若是我定会由小至大,逐个击破。”   唐敬言摇摇头,道:“你呀。还是太年轻了。楚云楼若是一个个的来,那么必定会促使西南势力抱成团。那时候,他才是寸步难行。一口气灭了唐门,虽然困难,却可以震慑这些小势力,逼迫他们归附啊。更何况……”唐敬言话锋一转,便带到了当年的往事上。   唐骛听完后,也是暗自咋舌,这些年他也是嫖赌不戒,却也只是为了与这些公子哥虚与委蛇,装了个假风流,到不想自己的爹到真是……连有夫之妇都抢,这可有点禽兽了。   唐敬言叹气道:“是我对不起她。这些年我想尽办法去弥补她,却不想她还是没能忘掉云息行。我更没想到,老三竟然是那人的孩子。”   唐骛当即愣住,道:“怎么会?”   唐敬言摆手道:“等拿下楚云楼在说吧”   唐骛见父亲不想再说也不勉强了。   这时唐敬言问道:“那林寻意大夫是怎么回事。”   唐骛微微一怔,“嗯?”   “什么来头?”   “哦。我在他哪儿养伤的那一月,他倒是说了一些。他自小与师傅生活在山中,不过前几年他师傅就出去云游,他一人生活在山谷中。这次他师傅来,是接他回本家江南林家的。我没具体问过,大概就这些。”唐骛如实答道。   唐敬言点点头,摸着胡子思索:“江南   林家……”   唐骛唯恐自己父亲要利用林寻意,忙道:“他们明日便启程了。”   “哦?那也无妨,日后多多交往,江南林家值得拉拢。”   唐骛点点头没多说,不过心中却腹诽,就你儿子今傍晚对人干那事,估计不被追杀就是卖了天大的人情了。   想到这,唐骛又纠结了,那个“哦”到什么意思,拒绝了?那也不该是这反应啊!   夜晚很快过去,东方吐白时,师傅已经备好了行礼,朝唐家借了马,准备出发了。   林寻意看着师傅,默默叹了口气,一别多年,这再见却只相处了一晚就要分开了,也是无奈。   “徒弟。”师傅掏出一瓷瓶,递给林寻意,“这是寻踪蛊虫下的崽崽,有三只,师傅留了只,余下的两只给你,切勿离身,否则你或者我死在了荒郊野外都没人收尸哟。”林寻意接过瓷瓶,收在了怀中。   这寻踪蛊虫本只有两只一公一母,分别在他与师傅身上,这是他们寻找彼此的方法,应为不管是天涯海角这寻踪蛊虫都能互相感应,找到彼此。   只是在师傅找到他是,那两只寻踪已经死了,想必是有了后代的关系。   林寻意忽然明白这次师傅来找他,其实是来送这蛊虫的,难怪没强求他与他会林家。   想到这里林寻意心里也是一暖,在这时间总终究还是有人关心他的。   “我走了。”   “嗯。师傅你不会会林家对吗?”   “天下这么大,我去那个呆过好几年的地方做什么,无趣,无趣。”   师傅牵着马,慢慢向朝阳升起的方向离去。   “寻意!”   林寻意回头便见唐骛急匆匆的跑来。   唐骛在他面前站定,看着他不解道:“你……”   “不走了。”林寻意看着唐骛,嘴角翘起,眉眼弯弯,是笑着说的。   唐骛一时看得发神,这是他第一次看林寻意笑,那笑就像是冰雪消融般温暖,好看极了。   他今日是故意起这么晚的,他不知道怎么来送行,但当他起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去看林寻意还在不在,明知道不在了,但真的看见时,他还是慌了神,什么都不想就急急跑了过来,他真的是在乎他的。   看见林寻意没走,唐骛忽然想起一事,心中一喜,小跑上前拉住了林寻意,问道:“你是不是答应了?”   “什么?”   “这个。”   他把林寻意拉进怀里,噙住他的嘴唇细吻起来。   这一吻,即绵长又深情,等放开林寻意时,他嘴唇都微微红肿,唐骛用手指一戳,颜色又淡了下去,唐骛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似的哈哈大笑。   林寻意立在那里,看着唐骛,忽然觉得和这个人在一起蛮有趣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章 唐骛和林寻意回营时,众人微微不解,特别是唐父唐敬言。 唐骛不知如何解释,如若说林寻意为了他留下来,第一林寻意并没有这么说,第二他老爹也定然会受不了。 如今正值多事之秋,他爹和他不能自乱了阵脚。只待此间事了,林寻意在与他爹细说。 于是直说道:“林大夫精通药理,又识山路,我请他留下助我们一臂之力。” 没人反对,也就是默认了。原本唐骛是准备让林寻意也参与进议事的,但林寻意似乎并无此意,每至议事时他便独自离开了。 唐骛也不是傻子,他能察觉林寻意不愿参与其中。这也只是唐家的事,与林寻意无关。 一日夜里,寒蝉凄切。 时光流转,八月流火,近秋了。 唐骛与林寻意坐在一处山头,向山下看去。 这里可以看见益州城,城中灯火灿若繁星,明明暗暗。随隔甚远,但自小生活在那里的唐骛却能感觉到,此时城中百姓生活得安稳。 “寻意?”唐骛轻唤。 “嗯?” “那儿是益州城。”唐骛指着方才看的方向,“我从来没这么看过他。” “小时候,我特别想像我大哥一样,离开家门,出去闯荡一番。”唐骛笑了笑,“我还没给你说过我大哥吧。” 林寻意点点头。 “我大哥啊,就是个不着家的人,从小就向往江湖,想要离家出去闯荡一番。自从娘去世之后,他便离家了,那时候我才十五岁,现在都十一年过去了,他一次都没回过家,江湖上也没他这号人,这些年我都快忘了他长什么样了。但我会不时收到他的信,我知道他还活着,而他的信里,总是江湖趣事,惹得我也想去闯荡一番。” “但你没去成?”林寻意问。 “嗯,有一年我爹发现了这些书信,气炸了。你知道吗?他很喜欢我哥,但是我哥就是不听他的,父子俩意见相左的事越来越多,矛盾也愈深,最后我哥就走了,十多年不回家。是我爹的一块心病呢。” “后来呢?” “后来?哦,也就是我爹发现了那些书信,管我管得更严,学我哥离家闯荡这事,自然就不了了之了。” 唐骛说着就笑了笑,“总之啊,在家的时候就想出去转转。”他握紧拳头,“现在家被别人占了,回不去的时候才发现,归心似箭这个词造得真好。” 林寻意听完,神色有些黯淡,“有家真好。小时候师傅教我认字,家这字我总学不会。因为我没有爹娘,我唯一知道的就是,我姓林,江南有户姓林的人家是我的亲戚。” 唐骛轻轻揽着林寻意的肩,“没关系,家会有的。” “明天,我们要回家了。” 林寻意会意,随着这些天营地的的人渐渐减少,他就知道唐家要拿回自己的东西了。 一夜寂静。 待天将明,山中热闹了起来,余下的弟子们收拾了东西,整装待发。 “楼主,不好了!”楚云楼手下急急忙忙跑进来,“城中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正在肃清我们在城中的力量。” 方才云莫沉正对着昨夜收集的情报发愁,想着要怎么处理这些唐家的暗桩,却没想到,竟然晚了。 云莫沉沉吟一番:“吩咐下去,让云家弟子护好唐府,切莫让唐家暗桩混入府中。”他眯了眯眼,神色中出现一抹狠辣“让埋伏在益州城的杀手出动,遇见唐门弟子即刻暗杀,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是。” 手下下去后,云莫沉狠狠一拍桌子,桌子顷刻间四分五裂。 唐府一偏院,唐鸣被院外的动静闹醒,一出门便是云莫沉的手下守在门外。 “唐三公子,楼主让你今日好好休息,不要出门了。” 唐鸣皱了皱眉,兀自关上了门,细思索一番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 唐家终究不是弱小之流,楚云楼打不死也压不住,它终究会卷土重来。 唐鸣忽然有些兴奋,却又为云莫沉担心,这个一直声称是他亲哥哥的人。 “你来干什么?”屋里,美妇正在梳头,瞧见云莫沉,淡淡问道。 云莫沉敛眉,黯然道:“唐门卷土重来,我的布置或许挡不住。你与弟弟先回楚云楼吧。” “啪”的一声,美妇将梳子摔在了梳妆台上,抬起颤抖的手指着云莫沉厉声道:“废物。” “若不是唐鸣不配合,我早就把唐门一锅端了!”云莫沉喘着粗气,反驳道。 美妇摇了摇头,跌坐在地上,有些失神,“这都快十六年了,我天天都想杀了唐敬言,灭了这蜀中唐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却终究只是一场空。” “不会的!”云莫沉道:“我只是担心你与唐鸣的安全,所以才让你们先去楚云楼。等我灭了唐门余孽,自然也会去与你们会合的。” 美妇看着云莫沉,笑了笑,“既然如此,我于唐鸣与你一同回去不行吗?你护不了我们母子?那你还是废物!” 云莫沉捏紧了拳,硬邦邦道:“那随您吧。若要走,我随时留有人手互送你们。”说完便掩上门出去了。 一时间他觉得乏力,这里面的女人,是她母亲,可一点都不像了,当年他母亲是那么美丽大方的一个人,可如今却那么不可理喻。对!一定是唐敬言把她逼成这样的,他一定要灭了唐门!杀了唐敬言! “来人!”云莫沉唤来属下,“吩咐下去,关闭城门,城中非我门中之人,全都抓起来。” “这……”属下愣了“城中百姓过多,怕管不过来。” 云莫沉冷笑,“不服者,杀!” “是!” “门主,不好了。”一唐门弟子飞奔前来,“楚云楼关闭了益州城门,控制了百姓,我们的人出不来,消息断了。” 唐敬言皱眉,他隐隐觉得不妙。一般江湖纷争都会尽量避开百姓,要在江湖上立足,仁义二字是少不了的。可这楚云楼却并没有这样的意识,甚至可能拿百姓做人质。这般想想,唐敬言觉得云莫沉疯了。 “全速前进。”唐敬言招呼了弟子们,加速前进。待辰时,所有弟子集结益州城外,总计千人有余。 这些弟子中,也有已经脱离了门派在外闯荡的,如今知晓门派之危,都自愿前来助一臂之力。 “爹!”忽见一马疾驰而来,马愈近,唐骛看清御马者的面容后兴奋的推了推唐敬言。 唐敬言看了,轻轻哼了声,但嘴角却溢出一丝微笑。 来者停下马,翻身下来,对唐骛一个熊抱。 唐骛笑了笑,“哥。” “哈哈哈,老二都长这么大了。”唐骛大哥唐敖拍了拍唐骛的肩膀。 唐敬言冷哼一声,“再不回家,怕是连你老子的尸骨都见不着了。” “呵,谁稀罕看?” 唐骛尴尬的笑了笑,他爹与他哥似乎自小就是这般过来的。 他拉过他哥,给他讲了近期的情况,但隐去了唐鸣非唐家人这一段,唐敖听后皱了眉,“老头子这么没用?” 唐骛一时语塞。 唐敖笑了笑,“我看这老头子怕也有自己的思量。如果为你一人他能乱了阵脚失了唐家我是断然不信的。” 唐骛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虽近秋,但天气依旧炎热,城门不开,随着时间的推移日头高涨,秋阳灼人。 众弟子热得汗流浃背,唐敬言只好吩咐他们退入林中。 唐骛巡视了一圈,找到了林寻意的位置,正与花紫芸在一处。 唐骛走过去,他哥却也跟来了。 “这位姑娘是?”他哥一眼便看到了花紫芸,朝他问。 “花紫芸。” “哦哦,你未婚妻嘛。” 两人对话,引起了林寻意的注意,林寻意疑惑的撇了唐骛一眼,唐骛一时心慌。 唐骛介绍了林寻意和花紫芸给他哥之后,就拖着他走了,他怕他哥再说错话。 “怎么?那不是你未婚妻?”唐敖笑道。 唐骛硬邦邦的解释:“我不愿娶她,她也不愿嫁我。” “哦,这样啊。”唐敖又问:“那林大夫又是什么来头?你挺在乎他的。” “救命恩人。”唐骛答。 “哦,这样啊。” 唐骛被问得心虚,突然发现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他在他哥面前依然是个小孩子的样子,被不断的逼问,从而不断的掩饰。 只有无心人知道,这不过是随便问问。 “爹,花伯父。”唐骛与唐敖来到唐敬言处,唐骛问道:“情况怎么样?” 唐敬言面色凝重,“楚云楼用城中百姓做人质,去谈判回来的弟子说只要我们攻城他就屠城。” 唐骛一时语塞,唐敖道:“那就等,等城内粮草耗尽,届时一举拿下。” 唐敬言摇了摇头,花家老爷子说:“其一,益州城粮草充沛,半年也吃不完。其二,我们物资缺乏,等不了,若是入冬不能拿下,弟子们也只能散了,否则只能冻死城外。” “这……”唐敖皱着眉,四人一时无话。 许久,唐骛道:“不如来个里应外合。” 花家老爷子皱眉,“如今城内还要我们的暗桩?” 唐骛点点头,又摇头:“或许三弟仍可用。” 此言一出,其余三人皆是一怔,唐敬言率先道:“不妥!” 花家老爷子随即附和。 唐敖则赞成弟弟的话,“唐鸣自幼便养在唐家,孺弱善良人所皆知,只要我们稍加牵引,尚有可能重回正道。” 唐敬言思索一番,道:“那派谁去与他联系?” “我去。”唐骛道:“平日我与三弟交情最笃,他应会听我一劝。” “这……”唐敬言面露忧色。 此时城中危机四伏,唐骛一去便是羊入虎口,但唐骛不去,此事终究难成。 唐敬言只得点头道:“明日出发,万事小心。” 四人商定计划细节后,各自散了。 唐敖与唐骛一出门边看见林寻意站在不远处的树林里,白衣黑发,面似白瓷。 唐敖瞧见唐骛眼神发直,便打趣道:“弟啊,你上哪找了个这么鬼一样的大夫,晚上出门见着也太吓人了。” 唐骛怒,狠狠踹了他哥一脚。唐敖吃痛,“啊!谋杀亲兄啊。” 林寻意往这边看过来,神色淡漠。唐骛白了唐敖一眼,屁颠屁颠的跑向林寻意。 唐敖淡淡一笑,那张与唐骛七分相似的脸露出些无奈。 “你在……”唐骛一开口,林寻意就用手捂住了他的嘴,指尖冰凉,唐骛趁机一口含住他的食指。林寻意无动于衷,只呆呆的盯着一旁的树干,他发丝贴在唐骛颈子上,触感微凉,唐骛心里却似火般灼热。 他一手环住林寻意的腰,将他桎梏在自己胸膛,“寻意……” 林寻意转头看他一眼,面露疑惑,“什么?” 唐骛心猛地跳动,燃气一股□□,几次深呼吸才压下那股冲动。 林寻意见他不说话,便推了推他,指着树干道:“帮我捉住它。” 唐骛顺着林寻意的手看去,这才看到一只如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蜘蛛伏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蜘蛛又没毒,你要它做什么。” 林寻意淡淡的扫他一眼,神色微冷,有些不快。 唐骛当即从命,抓住那只蜘蛛。手才碰到那蜘蛛,蜘蛛便钻进了皮肤,在皮下游走。 唐骛一惊,抽出小刀,准备连皮带肉给它剜出来。 林寻意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唐骛惊道:“寻意。” 林寻意摇摇头,从怀里掏出装着只虫子的罐子,捻出来,喂了自己的血,又放在唐骛方才被蜘蛛钻出的伤口处,将它摁了进去。虫子入肉后,迅速找到那只蜘蛛,彼此撕咬,手臂传来剧烈的疼痛,唐骛另一只手下意识想去触碰,   ☆、第 10 章   夜里,唐骛换了夜行服。到林寻意的帐篷时,已经是半夜,月色皎洁,林寻意和衣而睡,因为肤色似瓷白,看着没什么生气,但五官精致,仿若精雕细琢的娃娃,惹人怜爱。   唐骛俯身,轻轻吻了吻他的唇,柔软的舌尖撬开牙关,轻轻触碰缠绕那柔软的退无可退的舌。林寻意在睡梦中皱了皱眉头,唐骛用手替他抚平,随即掏出寻踪蛊,按寻意的方法照本宣科替他种下。   剧烈的疼痛让林寻意蜷缩起身子,唐骛紧紧抱住他,用手轻抚他的背,许久,林寻意才放松了紧绷的身子,躺在唐骛怀里,微微颤抖。   而唐骛却突然感到两人只见有了另一种联系,非发乎于心,心里却十分清楚,他在这里,他的寻意就在这里。   原来这就是寻踪蛊。   “唐骛。”寻意不知何时醒了,轻声说:“蛊种好了,你有事就去干吧。”   唐骛没有动,只是温柔的抚寻意的背:“我知道。你睡了我就去。”   “嗯。”林寻意闭上眼,睡了。   唐骛默默揽着他,将下巴抵在他额头,他对自己的感情,有了前所未有的认识,他想要陪他,陪他走过这一生一世,陪他走过余下千万年所有的日子。   唐骛将睡着了的寻意松开,替他掖好背角,落下一吻,转身离去。   寻意,这一去艰险莫测,我唐家堡百年根基能否延续皆在此一役,此战后,我便向父亲请命,允许不孝子唐骛陪林寻意走余生漫漫长路,希望那时,你能应我。   夜色漫长,林寻意睁着泠泠一双眼,无眠。寻踪蛊清楚的告诉他,唐骛已在高墙之内,那刀枪暗伏,杀人一霎的益州城中。   唐骛,不要死,不要死……   长夜漫漫,寒雾凝霜,月华流光。   林寻意起身,在帐篷外踱步,枯叶轻响,一男子走进,面容七分似唐骛,却比唐骛多了三分沧桑与成熟。   “你也没睡?”唐敖问。   林寻意摇摇头,面上毫无表情,眼底满是忧虑。   “在担心他?”   “嗯?”   唐敖解释,“唐骛。”   林寻意点点头。   唐敖仔细的观察林寻意的表情,又问:“你喜欢他。”   这次林寻意漫不经心的点点头。   唐骛见他毫不避讳的回答,面色毫无变化,大感惊诧,“你不觉得这有问题吗?”   林寻意一脸疑惑,“嗯?”   唐敖扶额,“你们都是男人不是吗?”   “都是男人啊。”   林寻意完了,停顿……   然后就一直停顿了下去,唐敖道:“然后呢?”   “什么然后?”   “你没话说了?”   “没了。”   唐敖忽然感到一股无力感,原本他发现自己弟弟喜欢男人已经够糟心了,但是他突然不理解,他弟弟到是怎么对这个面瘫加傻子的男人产生兴趣的,难道是因为这张脸?不应该啊!这尼玛惨白惨白长得跟鬼一样,看着就渗人吧。   “他停下来很久了。”突然,林寻意说了句不着边际的话。   唐敖:“什么?”   林寻意白了他一眼,“唐骛停下来很久了。”   唐骛一脸茫然,林寻意又解释说:“我和他身上种了蛊,能感应彼此的位置。唐骛停下来很久了。”   “你们……还种了蛊?”唐敖脸色有些难看。   “是。”林寻意依旧用那张面瘫……啊,不在唐敖眼里是死鬼脸,笃定地说:“你不担心唐骛。”   唐敖噗嗤一笑,方才被噎在喉咙里的话此时滔滔不绝的说了出来“我当然不担心他,唐骛,唐家的二少爷,三岁识千字,五岁学暗器,十岁诛杀闽南双雄,十五岁名扬天下,如今二十,连许多前辈都得客客气气的喊他声唐二少,他没什么事是做不到的,我担心他作甚。倒是你,你能做什么?”   林寻意以为他再问自己的本领,于是道:“我三岁的时候已经会写所有字了,五岁的时候已经可以百毒不侵,十岁已经可以解三十六种奇毒,十五岁,已经可以把一只要死的老虎救活,二十岁……二十岁我救了唐骛呀。”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林寻意呼吸不畅,面上难得有了些血色。   唐敖半晌无话,看林寻意的眼神千变万化,最终凝成深深的茫然。   好!我怕你了。   唐敖憋了的一腔话,最终还是无疾而终。   林寻意淡漠的看着他,不明白唐敖捶胸顿足为哪般。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唐骛这边已经混入了唐鸣的房间,只可惜云莫沉竟然与唐鸣通吃同睡,这让毫不知情的唐骛白白的在房梁上空守了一夜。   第二日辰时,云莫沉走后,唐骛才与唐鸣打了个照面。   唐鸣吃惊地瞪大眼,随即小声说:“二哥!你怎么来了,这里全是杀手,太危险了。”   唐骛通过观察唐鸣的表情,揣度他的战位。待确认唐鸣仍向着唐家才把他此行的目的告诉他。   唐鸣道:“打开城门?”   “没错,云莫沉关了城门,必须要从城内开门,城外的弟子才有可能攻进来夺回唐家堡。”   唐鸣想了想,暗自踌躇,试着问:“爹爹和二哥,能饶娘亲和云莫沉一命么?”   时间紧迫,迟则生变,唐骛怕唐鸣为了保亲人一命而拒绝帮忙。   于是狠心撒谎说:“可以,无论如何我求爹爹留二娘和云莫沉一命。”   唐鸣半信半疑的盯着唐骛看唐骛心里直打鼓,但面色还是坚决的。   唐鸣道:“二哥,我信你。”唐骛心里的石头落下。“云莫沉昨夜于我商量今夜子时,送我与娘亲出城,我暂时没答应。我可以借此为由,眶骗云莫沉打开城门,届时,唐门弟子可趁机入城。 ”   唐骛点点头,道:“鸣弟,哥信你,我这就回去报信,今夜子时,待城开。”      ☆、第 11 章      唐骛从唐家堡出来,即刻返回报信,今夜行动,留给他们准备的时间并不多。   才一出城,唐骛便看见林子里老远就朝他招手的白衣人,是林寻意。按理,这个距离很难被发现,看见了也不过一白点,但因为寻踪蛊的缘故,两人对彼此位置的感知都十分清晰。   唐骛朝林寻意奔去,伸展开双臂,紧紧拥抱着他。   林寻意把下巴搁在唐骛肩头,“回来了。真好。”   唐骛揉了揉他的手。拉着他的手往营地走,“成了!走,寻意,去报信。”   到了营帐外,林寻意便自己站在一旁,不进去。   唐骛入内,将情况告知唐敬言。唐敬言仍有顾虑,问:“能信么?”   唐骛鉴定的点头,“爹,你该信任三弟。”思索一番,又道:“待会我再潜入城内,监视三弟,情况有意,便放信号弹通知你们。”   “儿子,这……”太危险了啊。若是真有唐鸣异动,唐骛放了信号弹,便是暴露行踪,城中的刺客必定群起而攻之,届时唐骛孤军作战,九死一生啊。但唐敬言还是将未说完的话咽入腹中。   唐骛是唐家人,唐家无虞时,自有荣华富贵给他享用,可唐家有难,他也必将与家族共存亡。   唐敬言拍了拍唐骛的肩,“多加小心……”   唐骛出门,正巧碰见唐敖,眼底有一圈青黑,精神也不大好的样子,走路直打哈欠。   “哟,回来了。”唐敖笑着,给唐骛打了声招呼。   唐骛无奈摊手,“还得去一趟呢。”   “哦。你加油。”唐敖用余光瞥了瞥一旁的林寻意,依旧是冷冰冰的一张瓷娃娃脸,他对唐骛道:“我还是不懂你怎么就看上这林大夫了。你还有未婚妻呢。紫芸你不准备娶了?”   唐骛坚定的点头:“不娶。我想好了,等这事完了就带寻意去游山玩水。”   是时秋阳艳艳,阳光下,唐骛面容俊朗,眼神鉴定。   “届时,家族便托付给大哥了。”   唐敖扶额,大呼糟糕。   唐骛目光灼灼,带着无尽的期待。转头看了眼林寻意,彼此相顾一眼后,没有告别便又进了城。   林寻意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默默在心底朝他挥了挥手,似静水般的眼泛起涟漪。然后看了眼唐敖,又变成了冷冰冰的样子。   唐敖打了个颤,忽问道:“你看见花紫云了么?”   “东山上,采药。”   唐敖嗤笑:“嘿!人好好一个大小姐,可别跟你混成了个采药女了。”   林寻意没搭理他,唐敖觉得无趣,提步往东山上去。   唐家与花家的联姻绝对不能破,唐骛不娶,只能他唐敖娶了。好在唐敖在外闯荡这几年,只欠下了这一桩桃花债,否则,唐骛与林寻意这事还真不能善了。   这闹心的弟弟哟。   (嘛,唐大和花妹子的故事,参见番外吧。)   唐骛进了城,小心翼翼的避开暗中埋伏的刺客,潜进唐家堡,又熟门熟路的到了唐鸣屋顶上。   他掀开一瓦,窥伺屋里的动静。屋里有两人,一个是唐鸣,一个有三分像唐鸣,但眉目见充斥着暴戾与阴沉,这该是云莫沉了,唐骛暗中思付。   唐鸣正在收拾细软,云莫沉嘱咐道:“出了城,与娘亲在十里外的夜冷亭等我,若是天亮我还没来。你们便回楚云楼,等待时机,为我报仇。”   “不会的。”唐鸣红着眼,滑落两滴泪,“你一定会没事的。”   云莫沉伸手将唐鸣的泪痕拭去,扯动嘴角笑了笑,每间的暴戾也减轻几分,“平日里,你都怕我,恨我。没想到现在倒还替我哭了。”   唐鸣神色一黯,扯了扯云莫沉的衣角,“要不我们现在就撤走吧。这么多人护着,他们定然伤害不了你。”   云莫神色一冷,斥道:“你懂什么!你以为经此一事,唐家还会放任楚云楼做大?若不让唐家伤筋动骨,咱们就都得死。”   “那……”唐鸣怯怯的问:“你究竟想怎样呢?”   “怎样?”云莫沉冷冷道:“自然是杀光这城里的人,烧光物资,给水源投毒。”   云莫沉目光中满是阴毒:“就算我杀不了唐家任何一人,我也要让这益州城百年之内,寸草不生!”说完又仰头大笑,“皮之不存,毛之焉附。到时唐家不过是丧家之犬,不管我是否活着,楚云楼都能收拾了那群杂种。”   唐鸣难以置信的看着云莫沉,瑟瑟发抖。   唐骛在房顶听了也暗自咋舌。   这也太狠了,辛好这都没机会实现了。   唐骛一路盯梢,半天无事,直到半晚唐鸣去请他母亲时。   唐骛在暗处看着那时平时总是三分温婉,七分惆怅的二娘,此刻却蓬头徒行,神情狰狞,纤细的十指紧紧扣住云莫沉的脖子,用尖锐的声音,斥责道:“你这个废物!为什么不杀光唐家人!为什么!”   唐鸣用力拉开母亲和云莫沉,云莫沉艰难道:“母亲……唐家人已经死完了。我、我现在带您去回家。回……回楚云楼去。   二娘神色松动,唐鸣趁机分开两人。   二娘茫然问道:“莫沉,真的吗?”   云莫沉捂着脖子咳了声,温柔答道:“自然是真的。”   二娘畅快大笑,拉着云莫沉的手,“好好,我们回家,回家。”   “娘亲……”唐鸣低声唤道。   二娘突然甩开云莫沉,冲到唐鸣面前,狠狠揪住唐鸣的头发,拖着走。   唐鸣惊呼一声,恐惧异常。   云莫沉忙去护住唐鸣,将他拉到身后。唐鸣不住的颤抖。   “他怎么没死!”二娘指着唐鸣问云莫沉。   云莫沉闭了闭眼,痛苦道:“娘亲,他是弟弟啊。您到底怎么了?”   “弟弟?”二娘神情恍惚,忽然凄厉惨笑:“不是。不是!他就是唐敬言的儿子。杀了他,杀了他。”   云莫沉一愣,唐鸣也僵住了。唐骛在暗处张大了嘴怎么也合不上。   唐鸣靠着云莫沉的身子不禁后退一步,云莫沉转身,深深的看着唐鸣。   “杀了他!杀了他。”娘亲的话不断的在云莫沉和唐鸣耳边回荡。   唐鸣痛苦的的低呼了声“娘亲……”无人听到,散在了风里。   唐鸣突然挺直背脊,直视云莫沉,这个同母异父,和自己三分像的哥哥。气氛骤然紧张了起来。   唐骛握紧了手中信号和暗器,若云莫沉发难唐鸣,那他手中暗器便会朝着云莫沉要害飞去。   唐骛手心全是汗,心中默默祈祷云莫沉千万别丧心病狂下手杀自己异父的弟弟。   “杀了他!杀了他!”   云莫沉抬起手,唐鸣闭上眼,唐骛手中银针蓄势待发。   “杀……啊。”   唐鸣睁开眼,“娘亲!”二娘被云莫沉敲晕。   经过这一番折腾,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云莫沉示意唐鸣背起二娘,“马上上车出城。”   唐鸣拉住云莫沉的手,“哥,把杀手撤走,掩护你逃吧。”若不这也,他们出不了城了,城外全是唐家弟子,一打开城门,云莫沉就全完了。   云莫沉尚还顾及手足之情,何况是唐鸣呢?   这一场戏,看得唐骛是心惊肉跳。他方才怕唐鸣死了,现在又怕唐鸣说服了云莫沉撤了,或是发现不妥。   这简单粗暴,铤而走险的计划稍一出错,那么就全盘皆输了。   唐骛靠着墙壁暗自着急,又感觉到林寻意的位置在缓缓靠近城门。   看了门外已经开始布置,然而这里还没出门。   这种听天由命的情况让唐骛抓狂不已。   “走吧。你还是我弟弟,回到楚云楼,照顾好母亲。”   “云莫沉……”唐鸣牵了牵他衣袖,双眼通红。   云莫沉一拂袖,冷冷道:“滚!唐家堡不灭,我是不会走的。你再不走,那就别走了。”   唐鸣一怔,神色暗了暗,又想起与唐骛的约定,于是道:“你留下……别害人。我走就是。”   他背着他母亲上了马车,最后深深看了云莫沉一眼。   骛哥答应我留你一名,你可千万别自己死了。   看着唐鸣坐的马车往说好的门走去,唐骛松了口气,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下。感知林寻意位又不动了,他便知道城外一切准备就绪,只待城门洞开了。   而云莫沉这边,唐鸣一走,便命手下往各个水井里投毒。   唐骛忙潜去阻止,暗杀了不少投毒的人。   开始他还会处理尸体,后来便不管了,云莫沉很快知道了这事,思索了一番后,忽然拍桌而起,吩咐下人道:“快去叫唐鸣回来!吩咐所有杀手,准备屠城。”   唐骛在暗处缓缓摇了摇头,云莫沉现在下令已经来不及了。   唐家门外杀声大作,唐家弟子包围了唐家。埋伏城中的杀手大都被清理,偶有遗漏也都四处逃散,云莫沉败了。   云莫沉跌坐在椅子上,被留在唐府的杀手吩咐聚集在大厅。   “楼主,咱们逃吧。”一个杀手说道。   云莫沉摇头,神色黯然,“我母亲和弟弟都在他们手里,我走了,他们怎么办。”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楼主,您活下来才有望为夫人报仇啊。”   云莫沉脑中思绪万千,在他发现手下尸体时,他便察觉唐鸣出城定然不妥,那到底是唐鸣给他设的圈套还是唐鸣利用了他?云莫沉表情晦明不定。最终他站了起来,嘴角挂着冷笑,“突围!”      ☆、第 12 章   唐骛一出唐家便直奔林寻意去。   林寻意不会武,被留在了城门。若是云莫沉突围成功,定会与守护门口的弟子发生激斗,若是伤了林寻意……   唐骛不敢想,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奔向他。   好在,城门口平安无事,林寻意就静静的站在哪里,白衣黑发,嘴角挂着笑。   “寻意!”唐骛扑过来,抱他。   林寻意没站稳,两人摔在了地上。唐骛趴在林寻意神色,仰头大笑,“寻意,成功了。”   “嗯。”林寻意面无表情的推推他,“你好重,压到我了。”   “嘿嘿,我拉你起来。”唐骛把林寻意拉起来,“我们回家吧。估计爹已经收拾妥当了。”   唐骛回到唐家,细算下来从他出事到如今有几月了,没想到这短短的一个季节,竟然让唐家遭遇了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劫难。   论实力,楚云楼根本无法与唐家堡抗衡,他能鸠占鹊巢,不过是依靠内鬼罢了。可惜,弱者的成功从来都是暂时的。   唐骛带着林寻意到唐家大厅,此时,唐鸣和二娘被绑在中央。   周围站着唐家弟子,唐敬言、花家老爷子坐主伪,唐敖、花紫云分别立在其身后。   林敬言看着二娘,神色凄楚。只是当着众人的面,把这神色藏了又藏。   他吩咐道:“将夫人关到地牢里去。终生不得放出。”   二娘冷冷的看着他,厉声诅咒:“唐敬言,你杀人夺妻,你会遭报应的。你们唐家都会遭报应的。断子绝孙,断子绝孙啊!”   唐鸣垂着头,“娘亲……”我也是唐家的人啊。   二娘被带下后,唐敬言打量着唐鸣,这个他自幼便不怎么关注的别人家孩子,神色复杂。   唐鸣也看着他,神色平静。   唐骛在他爹耳边说了自己在城中埋伏时所听到的。   唐敬言大感吃惊,随后面上有了喜色。   看唐鸣的眼神终于带了些怜爱,而不是冷冰冰的,像看待不喜欢的物品一般。   唐鸣一怔,偏过头去。   林敬言道:“唐鸣,被奸人胁迫,助纣为虐,幸好迷途知返,为我等打开城门。有功,但不能抵过。其以后禁学我唐家武功和暗器工艺。把他的绳子解开。”   一侍从给唐鸣解了绳子。   唐鸣站到唐骛身旁,小声问:“二哥,云莫沉他……”   “嘘。”唐骛低声回答:“不知道,应该无碍。毕竟……”   “启禀门主,”一弟子从门外奔来,腰间的弯刀还在滴血,“云莫沉在河边服毒自杀,跳进江里了。”   唐骛心里一惊,偏头看唐鸣,他垂着头,眼眶泛红。   唐骛拍拍他的肩,道:“我们可都是你亲兄弟,他才和你认识几天。你也太心软了。他自己选择的路,倒也保全了他最后的尊严。若是他落到爹的手里,会是什么下场你很清楚。”   “嗯。”唐鸣背过身去,用衣袖擦了擦脸。   唐骛叹了口气,看了眼一旁面无表情的林寻意,忽又笑了。   林寻意转过头,疑惑的看着他。   唐骛冲他傻笑。   不过三日,唐敬言便将唐家打理如常,随便处决了几个叛徒。   经此一役,唐家非但未见颓势,反倒是揪出了家族中的蛀虫,势头更胜。   一切处理完后,唐家摆宴庆祝。   宴会上,唐家与花家宣布解除花紫云与唐骛的婚约,随后花家老爷子又将女儿许配给唐敖。   席上一片哗然。   席上,唐骛偏头看了看一旁的林寻意,会心一笑。林寻意没看见,自顾自吃着东西。   宴席前夕,唐骛与花紫云跪在两位长辈面前,希望解除婚约。   花紫云想嫁唐敖,唐骛只想和林寻意在一起。   两位老子子气得捶胸顿足。特别是唐敬言,当即抄起茶杯狠狠朝唐骛贯去,唐骛跪着,一言不发,但眼里满是坚决,此志非身死不可夺也!   唐敬言恨不得当即拍死唐骛,唐骛此时却搬出了这些年的功绩,恳请唐敬言放他与林寻意去飘荡江湖。   最终,在花紫云与唐骛的恳求下,两人解除了婚约。   而后唐敖又向花家求婚,花家也便顺势应下了。花老爷子这次举家之力助唐家,总不能赔了夫人又折兵,这事虽然有失颜面,但却可以弥补损失。   但唐敬言却没答应唐骛离开唐家去江湖闯荡。   然而唐骛是谁?这些年在家虽然是做足父慈子孝,但毕竟骨子里和其兄一样一身反骨,他若想走,由得你当爹的不同意?此时唐家已定,大概百年不会出什么祸事,既然没有家事,又不用他来继承家业,为何不能走?   唐骛一边盘算着将来要和林寻意去的地方,一边看林寻意吃东西。   待林寻意吃好,放下碗筷,唐骛将林寻意拉回他的客房。   “东西收好了吗?”林寻意点点头,指着一个药箱和一个白布包袱。   唐骛背起林寻意的包袱和箱子,拉着他的手,“那我们去闯荡江湖吧。本少爷还没去见识过呢。”   林寻意唇角带着笑意,“好啊。去漠北。”   “嗯,听你的。”   两人偷了家里两匹马,策马远去。   是时秋风瑟瑟,两人白衣黑马,意气风发。   唐敖倚在后门,朝两人的背影挥了挥手,花紫云把头搁在他肩膀上,道:“啧,鲜衣怒马少年时,真不赖。”   唐敖笑说:“媳妇,我当年也是这样骑一匹骏马离家远去的……哎呦,哎呦。”   花紫云揪着唐敖的耳朵,吩咐道:“相公,你以后还是好好在家看家吧。若是让我知道你还有闯荡江湖的念头,我废了你的腿。”   唐敖忙捂住自己的耳朵,“诶诶,媳妇,有话好说。当年不出门,我又怎么能遇到你呢。”   “你还好意思说!!”   唐骛走了不远,仿佛听见了打闹声,于是回头看了眼,只见自家后门衣角闪过,那是他哥的。   他朝林寻意道:“寻意,我一直怕问你一件事。”   “嗯?”   “你喜欢我不。”绕是唐骛皮厚,问完这句话耳根也微微泛红。   林寻意面无表情看着他,没有回答,随后夹紧马肚,一挥鞭子,一骑绝尘而去。   唐骛忙策马追去。   “寻意,等等我啊。”   猎猎疾风,林寻意黑发白衣纷飞纠缠,精致的五官,带着满满的笑意。   唐骛,此后余生都许了你,你说这叫不叫喜欢?   —完— 作者有话要说:  aaaa,怎么少了一章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